是她。
他生生一震,连墨汁滴下都没有觉察。
心跳骤停,浑然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做梦般的感觉,他根本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再见面。
沐云妍翻墙而入,便是到了东方辰的这片桃林。东方辰没有料到,沐云妍自己也没有料到。随意地手甩着桃枝,方下,她才感觉到背后顿了住的视线,粘在她的身上,一动也不动。
她轻叹了叹,几不可见从袖中掏出之前的半截银色面具,一转,一翻,顿时贴上了脸面。
一大清早的,她还以为没人呢,果然,不能大意呢。
这家的园丁仆人吗?
这个时辰,应该不会是主人家才对。
怎么办才好呢?她拿起桃枝放在鼻子下,轻闻了闻,表情轻笑,散漫的很,也邪魅的很。
马上离开?可是,东方暮的人就在外面,现在出去,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那么,直接干掉他吧——
亦正亦邪,她,总是那么的随心随意,然后,不知真假。
她慢慢转过身,嘴角上带着一抹浅笑,手上则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桃花枝,然而,淡若的眸光中却早已是将百般的算计暗株了于中。
但是,就在那方人射入凤目眼帘的时候,淡若的眸光却断然被小震了住。
他?
两弯眉微微一皱,眼眶渐渐趋于狭长,她再次细看,结果,依然。是那人。
他怎么在这里?难道,这里是……答案呼之欲出。
她愣了愣神,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世界真的这么小,随便翻个墙,也能翻进眼前这个人的家里。那一日,不过开个玩笑,以为散了便是什么也没有了,原来,还真有缘分这个词不成。
那,现在怎么办呢?
小顿了住的桃花枝又被主人拿起拍打起了手心,很慢,很慢,是二分之一的拍子,她站在原地,没有走过去,却是就那样带着打量的姿态看着那飘逸出尘,宛如温玉的男子,以静制静。
当黑色的裙摆滑过一道浅弧线,当那人儿悠悠然地拍打着桃枝转过身,当那银亮的面具一刹那暴入眼中的时候,方还心如潮涌的东方辰顷刻间猛然静止了住。
怎么会……
满心地以为会看见她,可是,那银色的面具着实灼了他的眼。笔下,无声地又滴下了一滴幽深的墨汁,黑的很,差点就欺上了画中的桃源仙境。
是,还是不是?
手中执的笔,无形中,顿被用上了几分劲力,而分秒之下,他的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他自若,表情很快恢复成了一贯的与世无争,不染世事尘埃,收回目光,他重又沾了沾墨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伏案作画,这一次,他似乎画的更顺手了,嘴角若有似无,轻然笑,映的是那三千桃花舞。
是她。
他如此这般肯定。
当没看见吗?正合她的意。
她也如是这般认为了到,将眸光收了回来,畅然地将还来不及看的四周环境扫了一遍,东方暮的人很快就会追到这儿来,她可一点也不怀疑他们的能力,她现在是早回家,早没事。
想着,她转身,顿时朝着与来时方向的另一侧走了过去,自然地完全不当自己是一个路人甲。
虽然是在伏案作画,可是,那眼角余光却是一直在那分明的身影上,看着人儿要走,他却笔下依旧,然,悬起的嘴角却越发地明显了:“那边可出不去。”
她脚下一顿,挑眉:“没墙?”
他好笑,翻墙进来,想翻墙出去吗?“墙有,但是,狗也有。”
沐云妍一怔:“狗?”
她有些无谓,谁家没几只看门狗呢,东方辰似乎看出她想什么了,轻柔地画下一笔,是画中人风中轻舞的长发,笑道:“那些可不是一般的狗,虽然被链子锁着,可是,却凶悍的很哦。”
这么一听,沐云妍更是无所谓了,被链子锁住的狗,不等于被拔牙齿的老虎吗?“谢了。”淡淡地回了一句,她迈开步子继续朝着那方桃林深处走了去。
很快,那方裙裾飘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这满片桃花色的林园中,唯留的却是那被折了断的桃枝,在风中无比的招眼,它似乎在说,那个人,她曾经来到过。
一阵清风,若有似无,桌案旁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面无表情,却恭敬无比,他道:“主子。”
东方辰轻柔地又添一笔,笔下生花,可能说的就是此刻这样的他。“跟着,不要让她受伤了。”
“是。”
话落,人已无影。
桃花画中,桃花漫天,犹如外世桃源仙境,那居中的人儿手执桃枝嫣然随意,却是倾城一笑百媚生,让整幅画瞬间生气而起,有静,有动,动静相交,自是提韵不少。
他换笔,莞尔笑间,一首提词顿时而现心海,他当下落笔而道:“桃花树下桃花舞,桃花舞中桃花人,桃花人手执桃花……”写到这儿,他突然顿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他猛然失笑着摇了摇头,下笔又道:“却道桃花又肥了。”
我们又遇到了。
一次是缘,二次是分,那么,加起来便就是缘分了吧。
翻墙,又去干什么坏事了吗?真是不安分。
不过,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回来。即使缘分来了,若是抓不住,那便什么都不是,青山说的对,机会不是每次都会出现,即使稍加犹豫,它也会毫不留情地立即弃你而去,他,不会再犹豫了。
半空,高阳近似火,将这一片桃花林映照地更加璀璨耀人,飞舞落下的每一片桃瓣似乎都带着一道闪亮的光泽,当真是舞的让人七分醉意。而一墙之隔,墙里墙外,却是天上地下两处景。
偏僻无人的巷中,东方暮抓着一袭黑袍,深眸深眯。
忽而,手下人从远处过了来,手里拿着的则是一面黑色的面具,很小,却精致的很:“主子,这是从不远的地方找到的。”
东方暮接过,手触过面具,眸间似乎一下子被压地更细了,忽然,他将面具往着自己的脸面按了过去,却骤然停在了触面的三分处,因为,面具太小,按这尺寸,他根本就戴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