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讲完,眼前的压迫感便突然消失不见了。她转身看去,能见到的却只是男人快要消失的背影了。
从书房的窗户出来,沐云妍直接朝着停在相府外的马车走去。付香丫头见得一愣,两个人进去,出来一个人,但她没多问。马车很快驶离了相府,没有任何的逗留。
今晚的月色的确很美,马车里的人用脚挑着车窗帘,自己则躺在里面仰望看着,星月争辉,星辰变。
她闭眸,幽幽养神。那挑着车窗帘的脚不觉松了下来,刹那,车窗帘一下子放了下来。却忽然,刚闭合的凤眸猛然睁了开来。
马车车轱辘一圈,接一圈地转,车外的那个声音,她不觉听的越来越清楚了。
“停车。”
沐云妍顿时坐立了起来。外边,付香脑袋探了进来,而马车则在哑奴的控制下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了,小姐?”
“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了。”沐云妍撩开车帘,径自走了出去,付香赶紧让开位置。
“小姐?”
“回去吧,迟些,我自己回去。”说完,沐云妍朝着护城河的方向走了过去。付香愣了愣,往前追了两步,猛然,停下了脚步。这声音,她眼睛顿时一亮。遂后,她撇了撇嘴,小姐还真是长了招风耳了,那么快就听见了!
“哑奴,我们走,回去洗洗早些睡,小姐她老人家佳人有约不管我们了。”
哑奴笑了笑,鞭子落马下,马车在黑夜中迅速消失……所留的什么都没有……
走到护城河边,沐云妍顿时惊住了,偌宽的护城河里漂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灯,只只灯火明亮,无疑,将此刻的护城河点缀的是多么的璀璨绚烂,比之天上的星,它当是一丝也不逊色。
夜阑幽幽,有笛声清脆悠扬,直拂心田而来。
她笑,朝着河中央看去,那方,幽暗一片,却渐渐,一船头显露了出来,那里一人一笛,一笑一个眼神。
船拨开河灯,微浪迭起,一层连一层,花灯悠悠摇摆,如是花枝摇曳,几分醉人,几分心动。
船靠岸。
笛声轻停,船上的人出尘而笑,顿朝着她伸出了手。
她笑靥如花,迎着来人,将手伸了过去……
皇家西郊狩猎,每年这个时间都会有,只是这一次,稍稍提前了几天,或许是因为轩辕锦的到来。
庞大的皇家亲卫浩浩荡荡地开向皇家西郊猎场,朝臣相伴,皇子相随,外加一干等的内眷,气势非凡,不觉引了无数的百姓纷纷驻足惊叹。
华丽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除了妃子的撵软,再接着就是看似无权势,却俨然能一手遮天的四王妃,当朝唯一的王妃!
软驾内,女人侧卧慵懒,双目微合,她似乎睡了,可是,偶尔微微掀起的睫毛却在说明着她没有睡。
“四婶,该你了!”东方语嘟囔。
他找了一个好借口——来找女人下棋,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来找女人。反正,这一路也着实无聊的很,而且,他有话要跟他的四婶说。女人也有话跟他讲。但是,她却没主动去找他,似乎,她料到了他会先来找她一样。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她特意找什么去借口去找他。而他说下棋,当是最好不过的借口。
对这一点,女人很高兴。
东方语,有的是头脑。
女人执起一颗黑子,只一眼扫过棋盘,当即就落了下来。东方语看罢,顿时皱眉。
头一次,他与女人下棋会皱起眉头。
女人淡淡扬起了唇角,如风般,眼帘半拉半启,食指与中指上,一颗黑子巧然翻转:“这颗下去,你就输了。”
青玉棋盘上,黑子四连,东方语的这一手,无论白子下在哪儿,都是死路一条。二人下的俨然不是东方语擅长的围棋,而是女人擅长的五子棋。
很快,东方语认输,明了的事,不用多想:“语儿输了。”
“十两银子。”女人眯眼,笑着伸出了手。
东方语一愣:“四婶还真要啊。”
“当然,下之前不是早说好了吗,下一盘,十两。输了,不认账?”
“才没有呢。”东方语撇嘴,说着从香囊里掏出一大锭银子。女人伸手过去,就拿了过来。东方语一惊,喊道:“四婶,这是五十两!”
女人懒懒抬眸:“四婶又不是不认识银子,真的是,再多下四盘,不是都归我了吗?”说着,女人已经将银子收进了囊中。
东方语看的无语:“四婶还真是嚣张,就知道自己一定赢啊。”
“下这个棋,遇到四婶我,就是你的不幸。”
东方语暗念,下围棋,遇到你才是他的不幸,臭的要命!方下,收拾着棋子的他微微一愣。眼前,女人忽然坐起了身,泰然拿过马车里的纸笔,几下落笔之后,她将纸转向了他,但是,口中却懒懒地喊道:“快收拾,不然四婶我不下了。”
语儿,雪姨再问一次,要跟雪姨走吗?
什么!白棋在东方语的手中不觉掉了下来,东方语震住了,看着纸上的字,再看着沐云妍。
沐云妍叹了叹气,执笔又写道:“我是雪姨,不要问为什么,现在雪姨没时间跟你解释,雪姨只问你,要跟雪姨走吗?”
她写的很快,草书本就潦草,此刻在她的笔下显得更是风中风舞,一张小纸写不下,沐云妍当即又换了一张,“跟雪姨回到另一个世界,你娘跟雪姨原来的世界,可愿?”
黑白瞳孔愈发地聚焦,当看到沐云妍写的第二张纸的时候,已是达到极致。另一个世界,只有娘跟雪姨跟他说过。眼前的人,真的是……
心速狂涌,不可抑制。
东方语嘴角动了动,但是,此时的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沐云妍轻叹,迅速下笔又写了一张,“如果愿意的话,点头便成。”
眸框里不知何时染上了湿气,东方语盯着眼前的人,良久,良久,重重地点了点头,大腿上,他的手紧紧地拽皱了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