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巴图随便找个桌子坐到一旁,其实这茶亭的规模很小,亭里总共就三张桌子,而且坐到椅子上我还发现,自己一晃它就嘎吱嘎吱响,随时有坏掉的可能。
现在茶亭里就我和巴图两个客人,我也不客气,挨个椅子找了一遍,试图选个稍微结实点的,可折腾一大通我发现这些椅子压根就没一个结实的。
最后我只好无奈的又坐回去,但也不敢实打实的坐着,双腿一直绷得紧紧的借力。
赶了七天路我俩都饿了,但箫老三还没来,我俩也不好意思先吃先喝,只好跟茶亭服务员要了盘点心垫垫肚子。
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当我等的都快睡着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铃响,而且这铃声还十分有节奏,很明显是有人走路时连带着把它摇响的。
我知道,身上带铃铛的都不是寻常人,石鼠带铃铛,是个盗墓贼,卡家、瓜家兄弟带铃铛,因为他们是西苗魔君手下,而远处传来的铃声肯定是箫老三弄出来的。
虽说现在天气稍有些阴,但并不影响视线,我站起身翘脚向远处看,想抢先看看这位箫道士的模样。
细算起来,这几年走南闯北捉妖,什么类型的人我都接触过一些,可唯独道士还没碰到,这也让我对道士这职业产生了浓厚兴趣。
不久后,一个黑影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而且随着他越走越近,我也看清了他的穿着。
他一身道士装,身后背个木剑,最明显的是他那胡须,都垂到了脖颈处,较真的说比我头发还长。
我忍不住乐了,扭头跟巴图说,“老巴,今日一见道家人果然非同一般,就说他那胡子一般人就长不出来。”
巴图也嘿嘿笑着回答道,“建军,你计较箫老三胡子长短干什么,等他捉鬼时你再看看,他的身手不是一般的好呢。”
我记住了巴图这话,甚至打心里也重新给箫老三定了位。
箫老三走的很快,没多大功夫就来到我们身边,而且他也不外道,见面就客气的打起了招呼还指着自己说让我叫他老三就行。
倒不能说我腼腆,只是在我印象里,道士有很多讲究,我怕自己大咧咧的别无意间碰了他的逆鳞。
我变得规规矩矩起来,甚至我们落座点菜时,我也竟可素菜来。
箫老三本来还笑呵呵的看着我点菜,但等听到我嘴里不是土豆丝就是炒白菜的,他脸上笑容渐少,最后还拿出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别扭,直言问道,“老三,你怎么这么看我?”
箫老三不正面回答反问道,“建军,你最近得了大病?”
我搞不懂他为何这么问,尤其印象里道家人看相都很准,我心说就算老三不擅长看相,但怎么也能懂些皮毛,不可能看我一脸无碍的样子却非说我得病吧?
我心里急了,以为他话里有话呢,接话问,“你是说我最近要有大病么?”
箫老三摇摇头,又指着菜谱强调,“你既然没生病干嘛不点肉吃?”
我愣住了,还不可思议的看着巴图,那意思出家人不是不可以吃肉么,而且规矩严的连吃肉这类字眼都不能提,可箫老三却不仅不避讳这个,还专门提醒我吃肉。
巴图嘿嘿笑了,拿出一副大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解释道,“建军,这你就不懂了,箫老三是正一派茅山宗的道士,可婚娶也可食荤的。”
我有所悟的点点头,而且箫老三也笑了笑那意思巴图所言极是。
我略有些尴尬的哈哈一笑,接着就叫来店小二,把点的素菜替换一半下去,又要了几个这茶亭里的招牌荤菜。
这时候我也想过要酒,毕竟聚在一起是缘分,喝几口调节下气氛也好,可这次我学聪明了,自己也不主动抻头,等着他俩张口。
席间我们聊到了食鬼的话题,我对这个感兴趣,索性催促箫老三多说说。
箫老三也不含糊,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尽兴的把食鬼资料说给我们听。
枯岩镇这里自古就有食鬼的传说,相传食鬼是一个老者的亡魂,他晚年被后辈虐待,饿死在床榻上,而他这缕冤魂就在枯岩镇中徘徊着,每当看到富态之人就怀恨于心,趁着夜晚时刻附在富态人身上。
其实这食鬼并没多大道行,附身后只会让人止不住的猛吃,还见什么吃什么,天一亮就自行离去,当然这人猛吃猛喝一晚上肯定会吃坏身子卧在床上大病一场。
本来这只是个传言,但最近却真有这类事情发生,枯岩镇经济落后,这几年被政府扶持修路,镇里也特意招揽了一批壮汉去支持,可这些壮汉中却陆续有人晚间失态,跑到厨房、野地里暴饮暴食,要是厨房有剩菜那还好说,要是赶得不巧厨房没存饭了,这中邪汉子就不得不去野地里啃树皮。
我听得直皱眉,打心里对啃树皮的汉子表示同情,而与此同时也有了疑问。
我问箫老三,“食鬼既然是亡魂,那是不是就得用道家法术降服?你带了家伙事么?”
箫老三放下鸡腿,又随意把油乎乎的大手往道袍上抹了抹,接话道,“你俩是捉妖的行家,而我就不谦虚了,自认在捉鬼上还是有些手段的,这次为了食鬼,我可把压箱底的符箓都带了来,这符箓很珍贵,都被施过法开了光,威力大着呢。”
我被吊起了胃口,还特意问,“这符箓既然威力这么大,什么样的?让我先瞧瞧如何。”
箫老三拿出一副都哥们弟兄不外道的架势,一掏怀里拽出满满一大把符箓。
我没统计这符箓到底有多少,但初步估算少说也有几十张,我心说老话讲物以稀为贵,可箫老三嘴里的珍贵符箓竟然会有这么多,倒不是我不认可这些符箓的威力,只是突然觉得那食鬼有难了。
我们吃完饭天色渐渐变黑,但也没急着赶路,反倒在这茶亭里住了下来。
这茶亭主人倒很客气,特意为我们准备了一个“雅间”,只是这雅间也只是相对高雅而已,说白了就是把亭中桌子一撤,临时支起三张床来,再用塑料布把亭子四周一围,这就算完活了。
我对这种睡法不太习惯,但箫老三却跟我强调道,“建军,知足吧,过了今晚等你去枯岩镇看看,那里条件还没这好呢,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紧体验下幸福生活。”
我都被他说愣了,尤其望着眼前这没褥子的硬板床,心说这也算是幸福生活?
这一晚我辗转反复好久才昏昏入睡,甚至睡这种床恍惚间都让我有了早年在棒棰岛号生活时的感觉。
第二天吃了早饭,我们继续向枯岩镇进发,按箫老三的说法,我们快些走在黑天前就能赶到。
我又一次吃了苦头,巴图和箫老三走的挺麻利,而我受右腿的影响,时不时小跑才能跟上他们。
途中我们来到了一片草地,这草地乍一看没什么异常,但真走进去后我发现这里出奇的冷,虽说没有风,可我的后脊梁骨却时不时没来由发凉,就好像正被一股阴风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
我忍不住伸手往后背摸了好几次,箫老三见到我这架势出言提醒一句,“这里阴气很重,以前必定死过很多亡魂,咱们三人阳气太重,我施个法术,让这些不开眼的亡魂散去。”
我嘴上连连说好,甚至还跟巴图向一旁走去为箫老三腾个空间出来。
箫老三把木剑抽了出来,又从怀中捏了一个符箓,嘴里哼哼呀呀的念起咒语,脚下也踏起了八卦步。
别看他说这里亡魂多,但我却没感到害怕,只是希望他这么一念咒一施法能让我背后这股凉气减轻一些。
看样箫老三也真有些道行,他念着念着符箓就自燃起来,随后他指着远处唱了声喏,一甩手把符箓丢了出去。
这符箓一直在空中忽上忽下的飘着,缓缓向前游动直到烧尽。
箫老三没停下来,又拿出几张符箓,对着另外三个方向故技重施。
也别说他唱咒完毕后,我这后脊梁骨的凉气还真减轻了不少。
我向自己腰间拍了拍,那意思有效果了,箫老三也笑着把剑插回背上。
可我高兴的还是太早,突然间,我脚踝处凉了一下,而且这凉意还速度不减的直涌到我心头。
我一脸难受样蹲下身,呲牙咧嘴的捂着脚腕。
巴图和箫老三看出异常,一同凑过来询问我怎么了。
我指着自己脚踝说,“邪门了,怎么这里又上来凉意了。”
箫老三愣了下神,又掐指算了起来,只是他掐指完毕后嘴里连说奇怪。
我望着他一脸不解,箫老三解释说,“这里亡魂都散的差不多了,按说建军你身上该没有凉意才对。”
既然箫老三这位道家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没就深寻思,又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站起身试着活动下脚踝。
虽说脚踝又凉又麻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我还是建议大家快些赶路,毕竟早点走出这个是非之地也能解决问题。
巴图和箫老三都赞同我的观点,我们三不耽误的又全速赶起路来。
只是不久后,不仅是我,箫老三的脚踝也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