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那个库吉特人抄着很别扭的口音问,他嘴边两撇鼠须颤抖着,黄色的皮肤隐约泛出一股杀气。
劫道的?
在整个卡拉迪亚,我几乎不怕任何剪径之徒,唯独有些怕库吉特响马,这些家伙,人人弓马娴熟,聚时如风、散时如云,根本就抓不到,但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哪里射过来一只致命的利剑,即便是像老G那个等级的高手,再不留神间,也有可能被一支流矢射杀。
我看了看天色,早几天我就已经派人通知库吉特草原上的塞尔吉奥我们的路线,预想中他应该会派人来接应,没理由会出岔子,难道眼前这些就是来接应的人?怎么看也不像啊。
库吉特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挥了挥弓,叽里咕噜念叨了一句库吉特语,立刻就有二十多骑快马包抄向我们的后路。
这是很明显的敌意了。
我跳出车厢,跳到特略刚刚召唤出的独角兽的背上,这里已经没有了罗多克人,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显露出独角兽来了,在独角兽背上,这个程度的箭雨难不到我。
独角兽刚一出现,眼前的库吉特人就是一阵骚乱,接着特略撕开一张小卷轴,落地时已经化成了一团小型的火精灵,萨菲罗斯的手也搁在了刀柄上,其他的人也纷纷备战,绷紧的身体,战事一触即发。
突然,远处传来一串严厉的库吉特语,面前这个库吉特人脸上严阵以待的杀意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恐惧和紧张。
这百十骑库吉特响马一溜烟就跑走了。
我扭头看向先前库吉特语冒出来的地方,那是一支十几人的骑队,正从远处飞快向我们接近,没多久,我就看到他们高高攥着的两面旗帜,其中一面上绘着盘起来的黑曼巴蛇图案。
为首的那个库吉特人,背着两把蛇纹弯刀,一身漆黑的锁链皮甲,上面用白色的染料画着一只昂首待发的黑曼巴蛇,远远看起来,似乎马上就可以感觉到摄人心魄的寒意扑面而来。
但我只感到一瞬间放下了心。
那是谁?杜根恶魔,黑蛇团长,塞尔吉奥·格拉斯!
“好久不见了,埃蒙斯!”塞尔吉奥远远朝我挥了挥手,我马上站了起来,欢呼似地挥动双手。
塞尔吉奥终于来到了我面前,狠狠一拳砸在我胸口,笑道:“你终于有功夫来库吉特逛逛了!我还以为你不要老朋友了呢!”
我苦笑着揉揉胸口,“怎么会?最近事情太多太多了,好不容易才有些时间到处走走看看,即便这样,你也看到了,我都差点被他们给了个下马威。”
塞尔吉奥啐了一口,说:“扎木刺这家伙越来越没分寸了,都说了这几天这条路不许劫道,要迎接客人,还来犯我的刀口,贝爷,你说这么办吧?”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塞尔吉奥身后一个光着前额,后脑勺上挂着一缕小辫的身材魁梧的库吉特大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说:“真是抱歉了,远方的客人,这次差点冲撞了你们,还好没出什么事。塞尔吉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回我全听你的!”
塞尔吉奥笑着拍拍库吉特大汉的肩膀,说:“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让扎木刺今晚到狼帐道歉认错,再送上五十匹上好的战马,三百头羊,这事就这么算了!”
库吉特大汉苦笑着摇摇头:“行吧行吧,扎木刺这老小子这回算是要栽在你手上了。”接着,他朝我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很郑重地摇了摇,说:“塞尔吉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塞尔吉奥的好兄弟,贝斯图尔。久仰阁下大名了!”
不算塞尔吉奥的话,在现在的库吉特草原,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有三个,贝斯图尔就是其中之一,他手里掌握着长期以来与赛加可汗不懈斗争的黑旗库吉特,麾下牧民超过二十万,部众至少也有五万精锐。库吉特人彪勇善战,几乎是全民皆兵,甚至连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子都是不容易忽视的力量。
而另一个重要的角色,达斯塔姆可汗,也站在贝斯图尔这一边,作为赛加可汗的老对手,达斯塔姆可汗的自由库吉特是几十个中小部落的联盟,拥有六七十万部众,控弦之士超过二十万,如此强悍的军力,足以与库吉特汗国目前官方意义上的主人赛加可汗一较高下了。
我之前支持塞尔吉奥在库吉特草原上发展,只是埋了一步闲棋,但是现在看起来,结果好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我立刻紧紧握了握贝斯图尔的手:“我才是久仰大名,能和阁下结交,真是我的荣幸!”
一时宾主融洽,在库吉特人的引领下,我们当晚前往十几里外的一座牧民村庄歇息。早已经有数千黑旗库吉特精骑驻扎在这里,塞尔吉奥的“黑曼巴佣兵团”也统统在此,贝斯图尔给我们安排好住处之后立刻召开了筵席,邀请远方的客人开怀畅饮。
马奶酒用木桶装了上来,流水一般,一桶一桶端上来,又一空桶一空桶提走,烤羊肉烤牛肉不间断地端上来,每个人面前的短案上始终都是满满的。
塞尔吉奥和我们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在这里是绝对的安全和放松,所有人都开怀畅饮了起来,特略更是直接醉得滑到了桌子底下,即便是萨菲罗斯也经不住劝,喝了几杯。我感觉眼前的世界晃悠悠的,脸上滚烫烫的。
阿米莉雅没有赴宴,她借口身体不舒服,躲在自己的帐篷里不知道弄些什么,正好给了我们几个大男人发挥的余地,一边一个库吉特妹纸搀扶着我们,斟酒分肉,不亦乐乎,迪亚斯那个小年轻眼睛都直了,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什么,口水都滴到裤子上了。
不过,我没有看身边这两个女人,库吉特妹纸的姿色,恩恩……对于刚从罗多克来的我来说,根本不具备吸引力,大概也只有迪亚斯那样血气方刚无处排泄,哦,不对,是发泄的年轻人才会轻易沦陷吧。
贝斯图尔一边敬酒,一边很客气地问我:“听说埃蒙斯老兄和老G关系不错,不知道有没有他最近的消息?不瞒老兄,我和老G也有过命的交情,他的手下帮了我们很多。只是这段时间黑暗教团入侵,消息不通,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收摄心神,说:“哦,老G啊,他现在应该还不错吧,虽然被教团俘虏了,但这样一个人物,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不可能没有什么消息。放心吧,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贝斯图尔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没错,以老G的勇武,也的确没多少人能拿他怎样。对了,埃蒙斯老兄,不知道你这次来库吉特有什么打算没?是只玩几天,还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如果用得着我黑旗库吉特的兄弟,请尽管开口。”
我脑中一闪,笑道:“这次来,说起来还真有些事情要劳驾老兄,你知道的,现在外面都在打仗,乱世人贱如狗啊!我虽然没有什么逐鹿天下的念头,但为了手下的弟兄也要谋求自保。这次我从罗多克过来,和罗多克的掌权者关系还不错。这样,我想代表罗多克,和库吉特重开商道,双方可以自由贸易,只是这条商路会经过凯斯托叛军的地盘,可能要劳烦老兄多多照拂。”
贝斯图尔的眼里差点喷出了火花,他激动地站起来,高举酒杯对我说:“太好了,自从那个该死的凯斯托叛乱,我们和罗多克的贸易就断了,那么多的毛皮和油堆在草原上发臭,刀枪箭矢武器却是用一点少一点,现在既然埃蒙斯老兄能代表罗多克开这个口,没的说,从这里到罗多克,这条商路就由我们黑旗库吉特罩了,免费的,义务!来,干杯!”
贝斯图尔一饮而尽,我趁大家没有看我,把酒泼到草地上,酒量不行啊……
“还有一条就是,在下的基地其实离这里也不远,我们也有一些产品质量不错,什么天鹅绒啊,什么香料啊,什么工具啊,什么麦芽酒啊之类的,我看了一下,好像这些在黑旗库吉特能卖个好价钱,也希望能和老兄展开贸易。”我接着说,“当然,黑旗库吉特的毛皮、生铁、油和马匹也是我们希望重点采购的项目。”
贝斯图尔愣了愣,立刻又斟了一杯马奶酒,几步走到我身边,勾着我的肩膀说:“埃蒙斯,唉,老兄,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知道的,你要买的这些,咱么库吉特遍地都是,既然是兄弟,没的说,再干一杯!回头我就在前面乌鲁兹达克堡南边的克德尔克开设贸易战,专门和老兄的人做交易!贸易站的安全守卫任务全部交给我们黑旗库吉特,包管你没有后顾之忧!”
我苦笑着,被贝斯图尔拖着干了一大杯,眼前已经有点晃了,我接着说:“还有一条啊,老兄!你知道的,现在萨兰德人越来越嚣张了,听说不改信伊斯兰教就要被他们砍头,兄弟我只有一颗脑袋。老兄麾下的黑旗库吉特兵马精良甲天下,我想借老兄部下的精锐用几天,就当是雇佣好了,教教我手下那帮兔崽子们的骑兵战术,你看如何?”
贝斯图尔这回愣住了,他低头沉思了片刻,缓缓走回他的主座,我也不急,等着他做决定。
贝斯图尔想了大概五分钟,缓缓抬头看我,说:“埃蒙斯兄,我们黑旗库吉特现在正和赛加可汗交战,恐怕没有多余的兵马借给你,可能要让老兄失望了……但是我们愿向贵方提供一万匹战马,租借五百名精锐的黑旗库吉特勇士作为您部下的教官,租期一年,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为老兄训练出一批精锐的骑兵来……至于报酬嘛……按照我们草原借兵的规矩,借出一个勇猛的战士抵五头肥羊五头肥牛,战马就按照成本价计算好了,换算成第纳尔就是……哦,每个人五千个第纳尔,每匹马一千个第纳尔。等我算算,呃,一千,两千,三千……好了,算出来了,一共是一千两百五十万第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