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团里不会有人未卜先知,否则我早死了几百回了。那么,如果说在那个时候就认为我这么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并非是无足轻重,就只有唯一一个原因!
不是因为埃德加将军,不是因为山地人,不是因为我杀了那个讨厌的巴克利,不是因为梦比优斯的猜忌,不是阿拉西斯为了削弱老G的声望,这些根本不足为道!而是因为我的一个秘密被人发现了!
可笑我直到现在还为自己有这么大的一个靠山而安之若素。
那个秘密就是,我的老爹,洛基长老,神王乌拉诺斯·埃蒙斯!
我的手脚立刻变得冰凉,伊莉娅也明显发现了我的变化,她有些紧张地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又要为我运功。
我心情有些烦躁,但面对伊莉娅,还是要摆出一些应有的礼仪的。我客气地摆摆手,推开车窗,看了看外面,在此过程中,伊莉娅很贴心地给我塞了一个蓑叶枕头。在这辆马车边,是萨菲罗斯、特略、艾特·奇以及我剩下的八名卫士,他们紧紧把这辆马车护在中间。在外围,是百余名罗多克的骑士,穿着参差不齐式样不一的骑士铠甲,以还算严整的行军队形行进,更远处还有一些轻骑斥候来回奔驰,传递消息。
这队骑士的指挥官是见过几面的熟人了,伊莉娅的卫队长歌利亚,这员曾经参加过上一次圣战的罗多克老将现在骑在高头大马上,兢兢业业地警惕地看顾着队伍前后,身上的板甲不少地方都有缺损的痕迹,想必他们在亚伦也是打了几仗的。
“这次护送你,我带了两百名卫士,都是我从库尔玛堡里带出来的亲卫队,忠诚度绝对可靠。”伊莉娅冰雪聪明,很快就明白了我担心的东西,“之前因为担心刺杀你的人可能会是国民情报局的,所以我和我的卫队亲自保护你,在你离开罗多克国境前,我想你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担心的危险不在于罗多克。”我叹了口气,重新躺了下来,“有你护送,我在罗多克境内被罗多克人刺杀的几率接近为零。但我担心的是,要刺杀我的,并非你们罗多克的人。我这次和芬利尔的协约,无疑已经惹恼了很多人,别的不说,仅仅教团内部,尤蒙冈德和赫尔就有了必杀我的理由,往高一点说,我这基本上可以算是公然自立门户了。”
伊莉娅皱了皱眉头:“你是说,刺杀你的人,很可能是你们黑暗教团的人?怎么会,你不是教团内部的高层么?”
我摇摇头:“再高,我也只是一个副神使,远高不过……更何况,那个人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伊莉娅不说话了,她低着头想了想,轻轻说:“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罗多克的恩人,我务必要保证你的安全。”说完,伊莉娅推开车厢门跳了下去。
我望着她消失的背影,苦笑连连,方才那一瞬间,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伊莉娅的想法,如果我由教团的高层,一下子沦为了教团要诛杀的对象,那么我和芬利尔的协约还能否作数?罗多克是不是会因此而迎来教团更加猛烈地报复?这些应该是伊莉娅方才犹豫的事情吧,毕竟,我和她只不过是萍水之交,说难听点,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但伊莉娅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她就没有信誓旦旦说绝对能保证我的安全,只是说在罗多克境内……这就已经证明,她是一个真诚可交的人,甚至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都没有把我抛下,把队伍拉回罗多克,足够证明她还算重情重义。
我轻轻喊了一声“萨菲罗斯。”车门外人影一闪,下一刻,萨菲罗斯就进到了车厢里。好吧,这么说来,方才我和伊莉娅说的话,萨菲罗斯应该全都听到了。
但萨菲罗斯低着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很聪明,既告诉我他听见了,又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只听命令,从不多嘴。
我拍拍他的肩膀:“这一次,你辛苦了。”
萨菲罗斯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老大,我们马上就到艾泊德勒斯堡了,有什么任务?”
我说:“告诉伊莉娅,咱么一路上避开大城和城堡。虽然我和图穆巴没有什么过节,但现在要对付我的是教团的人,我们不能不谨慎一些。我可不希望两年前的那场逃亡再现。路线选择上,你要多费心,我的想法是,我们不要走阿美拉堡—爱米林一线。这条路太没创意了,不管是谁想要阻击我们,都会在哪里设伏。我们可以走乌鲁兹格达山南麓,加昂不是曾经从那里奇袭我们基地么?我也想去看看他是怎么做到的。到时候穿过乌鲁兹达克走廊,经由特瓦林堡回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萨菲罗斯点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在罗多克境内,有咱们的情报员指路,没有问题,进入库吉特的地盘之后,可能就需要塞尔吉奥的协助了。”
“我会去安排。”我说,“进入库吉特之前不能出问题,你要多费心。”
安排完这萨菲罗斯的事情,我又让特略回一趟基地,通知几个高层我们即将归来的消息,顺便安排一下接应。至于路线,我没有告诉特略,并非不放心他,而是担心会摄魂术的某人。
做完这一切,我终于稍稍放下了心,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车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很低调地越过了艾泊德勒斯堡,在艾泊德勒斯村补充了一些给养之后,顺着东南向的大路继续南下,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抵达巴甫伦村。
太阳一点点斜下去,黄昏时分,车队抵达了位于艾泊德勒斯和巴甫伦路程中间位置的一一座驿站,驿站的长官远远看到战女神伊莉娅的战旗,早早就打扫干净了房间,派来了几名接待员,引导我们住进了驿站。
这座驿站的规模不是很大,平常只是为军队的信使提供住宿餐饮和补给的服务,杰尔喀拉到亚伦之间的粮草中转站在艾泊德勒斯堡,再往北还有莱芜伦,所以这座驿站有点无足轻重的味道。
驿站的工作很是清苦。为了补贴用度,这座驿站有大概一半的空间违反了军队条例,被开辟成了民用酒馆和旅舍,为军队体系外的客商和佣兵等提供服务,赚取点外快。这在很多驿站里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真的去追究责任。当然,军用的那部分,不论是饭菜的可口程度还是住宿的条件,都要比民用部分要好上很多。
当然,现在来的是罗多克的战女神伊莉娅,在罗多克军民中享有极高的威望,面对这样的猫腻,就算不严厉取缔,告诫两句还是必要的。所以伊莉娅走进那半边酒馆,目光如电般一扫,整个喧闹嘈杂的酒馆一下子就变得鸦雀无声。罗多克的商旅就算不认识她,但看见她的铠甲上的三熊家徽,也隐约能猜出她的身份,而外地来的商旅也被她不怒自威的目光所慑,情不自禁就有做错了事情般的心虚感。
“诸位来到我罗多克,我们深表欢迎。我罗多克是一个很友善好客的国度,想必诸位一路过来,也都有所濡染。其他的话我就不说了,只希望各位在我国境内,能够恪守我国的法律,约束自己的行为。其他的也都没有什么。”伊莉娅朗声道,“如诸位所见,我国正在于敌人交锋,如果诸位因为一些出格的举动,而背负上奸细的嫌疑,我虽然深表遗憾,但也依然会秉公处理,还请各位好自为之。”
伊莉娅的话一说完,原本鸦雀无声的酒馆一下子闹腾开了,商旅们彼此打听,佣兵们一脸不服,嚷嚷着要给伊莉娅好看。一些猜出了伊莉娅身份的客商则乖乖地坐在位子上,像兔子一样乖。
伊莉娅的话虽然有些强硬,但在现在的战时,也是无可厚非。酒馆里的闹腾持续了一小阵子,看见伊莉娅没有搭理他们的意图,这些无聊地等待过夜的佣兵和客商就转开了话题,开始讨论这一路上的见闻,听起来,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北卡拉迪亚向南卡拉迪亚转移的,罕有敢往北走的胆大家伙。
伊莉娅回去她的房间休息,而对于我和萨菲罗斯而言,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这个环境下,是获得情报的最佳时机,我们各自要了杯麦芽酒,人畜无害地坐在酒馆最偏僻的角落里。
一开始,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情报,大部分都是那些佣兵在吹嘘自己曾经的战绩如何了得。但过了一阵子,有些客商开始彼此打听北边的情况,一些有用的消息就被我们捕捉到了。
一个客商说:“听说禅达快守不住了,虽然从开战到现在,已经打了一个多月,但毕竟对方可是黑暗教团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最新的消息,禅达外围的所有村落和据点都被拔掉了,实打实的攻城战已经打了一个多星期,诺德人死了两万多,黑暗教团人死了接近一万,至于禅达人,估计已经剩不下多少了。禅达南边的几个村子,麦肯啊什么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一直到提尔堡那里都没有人了。”
另一个客商说:“听说诺德的国王在打禅达的时候死了,新国王是那个叫什么什么斯勒汶的,上个星期这个斯勒汶回到了萨哥斯,然后就宣布诺德并入德鲁亚教国,成为诺德行省。消息传出来,周围好多诺德领主都在闹兵变呢。”
“是啦是啦。”一个佣兵说,“我听说诺德好几个城堡和村镇都宣布独立了,那些个雅尔啊什么的都说自己是纯粹的诺德人,绝不向教团低头,有个什么法恩雅尔的,还带兵去打了萨哥斯,结果被打了回来,灰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