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中,一个人影仿佛被吹飞的落叶般,倒飞了出来,砸进背后的帐篷堆中,不是萨菲罗斯又是谁!
而芬利尔,依旧那么平静地立在琥珀般五光十色的雷光球中,在他的右手中,紧紧握着那把……诸神黄昏匕首!
“终于物归原主了。”芬利尔看向我,“你说是么?埃蒙斯?”
我的背脊一阵阵发凉,要知道,如果说我之前还有胆量直面芬利尔,就是因为我手里拥有诸神黄昏匕首、李家的飞刀和独角兽三大筹码,而其中,诸神黄昏匕首一项就占据了半壁江山。
无坚不摧,一击必死,哪怕仅仅是擦伤,也足以封印全身实力,变成一个普通人。对上像芬利尔这个级别的高手,只有诸神黄昏才能真正形成致命威胁。
可是现在,诸神的黄昏匕首落到了芬利尔手里,我发誓,在那一刻,我脑中想着的,真的只剩下怎么样尽快逃离这该死的地方。
但我刚刚冒出这个念头,芬利尔就冷笑着挥挥手,两只体型比方才还大一号的雷电乌鸦就冒了出来,围绕着我飞旋,一副随时准备扑下来把我啃个干净的态势。
我摸了摸腰间李家的飞刀,还剩下三把,也不知对上芬利尔究竟有没有用,姑且试一试吧。
但我还没有把飞刀拔出来,两只雷电乌鸦就凌空扑了下来,与此同时,一把雷霆巨剑凭空出现,斩向人事不知的萨菲罗斯的所在,另一把雷霆重锤则挥舞着,砸向在地上挣扎着爬开的特略。
一次攻击三个人,即便是芬利尔也无法分出更多的心神,他手里的诸神黄昏匕首闪烁着昏黄的暮光,真的有一种终结一切的味道。
就在三处攻击出现的同时,眼前的空气忽然猛地波动了一下,一条直线的透明的空间在这一瞬间忽然扭曲成一条线,火把的光亮透过这条线,被拧成了一条火线。
在我的思维还没有转过来的时候,飞临我们三人头顶的雷霆就忽然间消散开来,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一般,而芬利尔则发出一声闷哼,重重地击打在我们的心头。我灰头土脸地睁开眼睛,眼前的芬利尔还保持着自信的微笑,一串雷霆化成的指环停在他的眼前,牢牢锁住了一根正不停挣扎着想要穿透过去的符文箭。
我瞬间明白了,原来知道刚才,芬利尔的攻击都是为了引出爱德的所在,他露出无力旁顾的样子,就是为了诱惑爱德再次出箭。
那么,他要怎么办呢?
芬利尔挥了挥手,两只雷霆乌鸦再度出现,只是这一次,这两只乌鸦的速度远非之前可比拟的,这次这两只乌鸦一出现,就化作了两道雷霆,一眨眼就横过天际,逆着终于滚滚响起来的箭矢突破音障的声音,飞射向东北偏东的角落。
黑影一闪,紧接着雷光爆开,一声惨叫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芬利尔拍了拍双手,说:“好了,终于没有这些讨厌的小苍蝇来打扰我们了。埃蒙斯,现在我们来好好聊聊。”芬利尔一边说,一边平静地向我走了过来,每走一步,他踩过的地面上就留下一个焦黑的脚印,只是几步的时间,他就走到了我面前,缠满雷电的右手拽着我的领子,把我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你不能杀我。”我张张嘴,“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教团的副神使,除非你打算公开叛教,否则杀了我,你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芬利尔哑然失笑起来:“真是让我想不到,这样的话居然会从你埃蒙斯口中说出来。来,还有什么让我吃惊的话,尽管说出来让我听听。”
我勉强地笑笑:“看来神使大人对我的期望很高啊……那么我再说一些让你吃惊的话吧。从现在开始计算,三天,最多三天之内,禅达就会被攻破,不超过一个星期,萨哥斯就会落入尤蒙冈德手中。芬利尔,虽然你不肯承认,但我们都要明白,如果你在这里杀了我,你和你的将士们,在最多一个星期之后,就会被逼到绝路。不论是尤蒙冈德和赫尔,还是萨迦,都不会允许一个不听话且战力惊人的芬利尔存在。他们或许杀不了你,但他们必然会有办法请动大祭司动手。杀了我,你的日子就剩最后一个星期了。”
芬利尔冷笑笑,掏了掏耳朵:“老调重弹。”接着,他忽然一扬手,把我的身体高高地抛起在空中,仿佛丢一包毫无重量的稻草,我只感觉腾云驾雾一般,身体就到了半空中,脚下的芬利尔已经缩小成一颗细微的黑点。
而此时上升的趋势已经到了尽头,接着,万有引力给了我最为冰冷的回答,我从至少二十米的高空自由落体,巨大的风声呼呼吹过我的耳朵,我手舞足蹈,却抓不到任何的救命稻草。
我甚至看清了芬利尔开心的笑脸越来越近。
就在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这种玄妙的感觉,我已经不止一次经历过了,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绝望:我此刻身在半空,无所依靠,无从借力,下面是虎视眈眈等着我摔死的芬利尔,上面却还有那样一个冤家对头。
天灭我埃蒙斯!
我闭上了眼睛,但很奇怪的,预想中的那一刀却始终没有出现。
不仅没有出现,而且我的身体猛地一轻,脚下居然稳稳地接触到了地面。在经历了我思维中漫长如几年的等待中,我居然再一次活着脚踏实地了!
但我还来不及看看此刻身边扶着我的胳膊,让我站稳的那个人,目光就被场上突兀出现的一刀璀璨的刀光吸引住了。在这个昏暗的黄昏,这道刀光在一瞬间盖过了头顶的月色。
雪亮的光束突兀地出现在芬利尔的头顶,自上而下,如同天外的神剑,插在芬利尔头顶密布的雷网中。
“阿赖耶之剑!”
龙!
在这一刻,神秘的卡拉迪亚第一刀客龙,向教团三神使之首的荒狼芬利尔,发起了第一次挑战。
雪亮的刀光斩到芬利尔头顶的雷网上时,坚韧的雷网居然被强大的压力冲击得向下凹了下去,绵密的弧形电网抗衡着龙的这一刀,双方在一瞬间形成了僵持。
但僵持没有持续多久,当雷光闪烁五次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又可以活动了,龙的阿赖耶之剑的威力消失了。
我终于发现了这赫赫有名的绝招的死穴,虽然它几乎可以使时间停滞,但事实上,这种停滞时间的效果是很短暂的,以当年佐伍格的功力,大概使时间停滞了五分钟,而以现在龙的功力,时间只不过停滞了五秒多钟。
虽然在一般的战斗中,这五秒钟已经足以分出胜负了,但如果对手是芬利尔五秒钟的时间远远不够击穿他的防御。
在阿赖耶之剑的效果消失的同时,芬利尔手中的黑色大盾就重重的撞击在龙相对来说孱弱许多的身体上,后者狂喷一口鲜血,带着满身小蛇般扭动的电芒,向后翻滚出去。
“找死!”芬利尔怒吼一声,身体一晃之间追上了还在空中翻滚的龙,手里的漆黑长枪不等雷光遍布,便毒蛇般刺了出去。
刀光一闪,龙勉力挥刀隔开了这一枪,但对芬利尔接下来的攻击实在是无能为力,还没落地的身体被芬利尔凌空一脚狠狠踹在胸口,又流星般飞出更远。
“佐伍格的徒弟?”芬利尔舔了舔嘴唇,短暂的交锋,他已经摸出了龙的家数,夜晚的长风吹动他的盔甲斗篷猎猎作响,龙这个时候才重重衰落在地上,长刀铿地一声跌在一旁,他的手脚抽搐着,勉强地在地上爬行,企图再次拾起长刀,再站起来。
这一刻,我忽然发现,龙并非我以往所看到的那么糟糕。
芬利尔搓了搓手,右手的漆黑大枪又再一次爬满了青白色的雷光。
“去找你那多话的死鬼师傅吧。”芬利尔垂着眼皮,轻蔑道。
“哼哼……”龙终于握到了长刀,挣扎着拄起上半身,喘息着说:“芬利尔,今天这一脚,我早晚要找回来的,等着吧你!那个谁,你再不出手,就别怪我自己跑了!”
芬利尔举起了雷霆大枪,锋芒已经对准了地上呼呼喘气的龙:“你跑得掉么?”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身边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熟悉得好像从我出生那天就铭刻在我的灵魂里一样,陌生又好像我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在没有听过了。
“喂喂喂……”那个声音慢条斯理道,“你不是说你如何厉害么?还卡拉迪亚第一刀客,小小一个芬利尔就把你揍成这个样子?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唉……要不是看在小佐伍格的份上,我还真要看看你龙是怎么从芬利尔手上跑掉的。”
我整个人就好像被芬利尔方才的雷电劈中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转转身子,扭扭脖子,看看身边这个人的脸都不敢,连呼吸都停了下来。我心中的渴望在那一瞬间冲破了身体,但对于失望的恐惧又让我连碰也不敢碰这个念头。
身边那个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换了一个温情脉脉的语气,他说:“没让我失望呢,小埃蒙斯。这次见面,你果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纵横四方的男人了。我引你为傲……”
“……我的儿子!”
“在第一次圣战中,与圣王里昂齐名的神王乌拉诺斯?埃蒙斯的突然投敌,一直是困扰后世史学家数十年之久的难题。当时里昂已经在阿美拉堡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顺利站稳了脚跟。但即便如此,在乌拉诺斯和他占据大半个西诺德的三万部下面前,里昂依然是跟班小弟一般的存在。但就在抵抗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乌拉诺斯忽然命令西诺德他的部下统统放下武器,投降教团,连他本人也宣布皈依教团。总算是他没有对并肩奋战的抵抗军联盟中的伙伴下黑手,在宣布投降的同时,他驱逐了驻地内的所有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