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田野里的安塔瑞斯将那些尸体一个个地埋葬,车厢里就连辛蒂都沉默不语,眼中含着泪花,时不时吸一下鼻子用手指抹去夺眶而出的眼泪。
将所有的尸体全部埋葬之后,安塔瑞斯落寞地走到了马车边,抬起头看着亥伯龙点了一下头。
“上车吧!”亥伯龙也不多话,作势要打开马车的车门。
“不了……”安塔瑞斯轻轻地摇了摇头,言语充满了疲惫和哀伤:“你们先走吧,谢谢你,我的朋友。我自己慢慢走去丰饶城就好。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安塔瑞斯刚刚说完,坐在窗边的蓓妮菲碧修女开口了:“巴拉丁圣山枢机团会追究你谋杀神甫的过错,到丰饶城之后你最好直接去找丰饶城圣殿的先知会,让他们将这件事情上禀巴拉丁圣山先知团。若是由枢机团追究这件事情的话,恐怕你将面临审判。我会帮你先向丰饶城圣殿先知会呈报这件事情的,以让他们有所准备,希望接下来你不要再犯更多的错误。”
听完蓓妮菲碧修女的话,亥伯龙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虽然蓓妮菲碧修女承诺为安塔瑞斯周璇,不过她的言语听起来依旧是那么地冷漠。这样的语气让亥伯龙很难将她与那张在闪电之中看到的柔美脸庞联系起来。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蓓妮菲碧修女刚才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格林所形容的那样——老处女,那可是个很恶毒的评价。而亥伯龙在电光之间所看到得那张脸却是那么地温婉柔媚,那份美丽似乎能够包容一切。就像是亥伯龙的姐姐忒米丝一般,这是亥伯龙所能够找到的最相似的感觉,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从小就是他的姐姐照顾他们兄弟两人,对亥伯龙来说,记忆中能够包容他过去所有缺点的就只有姐姐忒米丝一个。
“谢谢了!”听完蓓妮菲碧修女的话之后,安塔瑞斯也轻轻地朝她点头表示感谢,接着转向亥伯龙。“感谢你们给予我的帮助。就在这里道别吧,希望以后的路你能过得比我快乐,我的朋友。”
“嗯……”亥伯龙点头回应。
接着安塔瑞斯走到前面那辆马车又跟格林他们道别之后,拍了拍马车的车门,车队缓缓前行。
看着慢慢地走在道路上的安塔瑞斯在马车后窗里越来越远,直至最终消失在原野上,亥伯龙沉默了。过了好长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径自摇了摇头。
“你在担心什么?”见状,蓓妮菲碧修女开口问了亥伯龙一句。
“担心?呵呵,恐怕他还轮不到我来担心,他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他自己。”
“那是仅仅是事物的表象而已,他比你要脆弱得多。”说着,蓓妮菲碧修女稍稍停顿了一下:“你经历过很多次了吧。”
“呵——像这样的事情不是经历得多就会变得坚强,当这样的悲剧来临时,每一次的感受都是一样的。我们不可能因为一个亲人在另外一个亲人之后死去就不那么难过,不是吗?”
“嗯,的确。不过死亡只是另外一个开始而已。所以,不必过于哀伤,让悲恸扰乱了神智。”
听罢,亥伯龙浅浅一笑:“呵呵……这样的话你应该刚才就对安塔瑞斯说。”
“不,他听不懂,而你却深有体会。”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姊妹菲碧。”
“每一个噩梦醒来都是一次新生,就像生命的终结就是另外一个新的开始一样。”说完,蓓妮菲碧修女不再多言。
亥伯龙本来和期待她接下来的话,因为蓓妮菲碧的话令他感到很震惊。每一个噩梦醒来都是一个新生,就像生命的终结就是另外一个新的开始一样?亥伯龙在心里不停地回味着这句话,时不时地抬起头来偷偷地看了菲碧修女一眼,难道……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车轮滚滚(别误会,只是一般的马车轮而已),马车继续前行。终于在接近中午的时候,车队找到了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实在是太需要休息了,坐在马车里的人可以在马车车厢里睡,每辆马车上驾车的两个车夫也可以轮流睡,但是再强壮的马儿也不能一边奔跑一边睡。而去丰饶城的道路他们仅仅走完了差不多一半,旅途依然还很漫长。
他们将车队停在了一个山坡的磨坊旁,磨坊以及磨坊旁的仓库有足够的空间让人和马都能够休息。格林的确给他们找了一个好地方,事实上格林仅仅用了五个铜币就向这磨坊的主人“租”来了这个地方,这也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之一。
依旧像往常一般,快速地沉睡,接着又在噩梦之中惊叫着醒来。亥伯龙实在难以从中体会到所谓“新生”的感觉。
“你的灵魂正在备受煎熬。”身后一句平淡的言语让刚刚醒来的亥伯龙吓了一跳。
连忙回头,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蓓妮菲碧修女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而她本来应该是跟辛蒂一起在磨坊里的。之前亥伯龙考虑到他那噩梦习惯,所以用怕吵醒别人为借口来到仓库里跟马一起。亥伯龙还是专门算着时间估计磨坊里的人都睡下之后才开始睡的,本来以为除了三个值守的车夫之外没有人会听到他的惨叫。但没想到蓓妮菲碧修女竟然还没睡。
“菲碧姐妹你不用休息吗?”
“我每时每刻都在休息……”蓓妮菲碧修女淡淡地回答着,接着慢慢地转过头来:“反倒是你,你的状况很令人担忧,你的灵魂正在替你倍受煎熬。抱歉,我窥视了你的梦境,在那里我看到了毁灭与绝望,就像过去我所看到的那般。”
“什么意思?”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可以感受自己在梦中的那种感觉,这让亥伯龙打了个激灵,立即翻身站了起来,走到蓓妮菲碧修女面前高高地俯视着她。过了许久……
“你可以拯救我吗?”亥伯龙终于说出了一句心中一直想说的话,每次靠近这个神秘的修女,亥伯龙都感觉他自己突然会变得小心翼翼,而那份小心并非是出于戒备,而是一种希望,希望那份温和以及生怕自己的粗鄙碰碎了某种美好的谨慎。
四下一片静寂,昏暗的仓库里能够听到的只有马儿沉睡时的喘息声以及磨坊那边两个马夫时微时渐不可细闻的低语。当然,亥伯龙听到的最为强烈的声音还是自己心脏那剧烈的跳动。一股奇怪的气氛正在两人之间蔓延,那种感觉亥伯龙说不上来,但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