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到了那样一声叫骂,但是我毕竟已经冲了出去。
而且最要命的是我脑子里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管看到什么东西我都肯定是要放两枪的。
这下可就糟了,虽说我已经感觉到那声音很耳熟,但是当我看到烈日之下,那锁魂门的旁边正蹲着一个黑影的时候,我还是没搂住自己那根紧张的神经,我的手指头自然反应一般,就直接扣动了手枪的扳机,而且还是两下。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我才知道傻了眼。
只见那人影一缩脖子,嘴里大声的骂道:“嬲你/娘的别,望的哈安,你个宝崽子是要造反了啊?”
此时此刻,我眼泪都已经下来了,不是因为别的,我竟然差点给我老舅开了瓢。
刚才幸亏我的枪法不行,砰砰两枪,子弹都贴着我老舅脑瓜皮打在了那个锁魂门上。
不过我正在暗自庆幸之时,我老舅已经脱了一只鞋子跑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大鞋底子已经拍在了我的脑袋上。
这下可好,我手里拎着手枪,被这老骂皮的追的到处跑。
他一边跑还一边骂,什么难听骂什么,跟个臭老娘们也差不了多少。
直到那老三嘴里叼着半块黑面包,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我老舅才气喘吁吁的提上了鞋,然后指着已经累趴在地上的我,又足足骂了好一阵子。
老三人还不错,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还为我说了两句话,这事情才算过去。
我心说这个老骂皮不是我亲舅舅吧?刚才还不如开枪的时候再冷静点,给他直接定那里算了。
其实虽然心里那样想,也只不过是为了发泄解恨,真真正正的我还是挺庆幸没把我老舅给他打死,否则我肯定二话不说,举枪自尽。
现在小小的风/波过去了,我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了后背,于是赶紧抢过老三手里的半块黑面包,狼吞虎咽的造了下去,但是因为太干了,差点没被噎死。
刚刚还在想着把我拍死的老舅,把自己身上的水壶给了我,我才把那些干面包渣子顺了下去。
多少算是吃饱了,也喝足了,我才委屈的跟老舅抱怨起来。
“老舅,你们俩干什么把我自己扔帐篷里,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自己醒过来,还以为你们俩都跟阎王爷报到去了呢?”
老舅听我这么一说,抬腿就是一脚踢在我的屁/股上,这老骂皮的已经打我打习惯了。
他没好气的骂道:“放屁!你以为我想把你自己留那里?我和老三两个人踹了你半天你都不醒,跟他/妈/的死猪一样,我有啥办法?”
过个别的,我说怎么醒来的时候全身都酸痛呢,原来是被他俩给踹的啊,看来那他/妈/的老三也报了我那一肘之仇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扯那些闲蛋的时候,还是说正事重要。
我赶紧又拉住我老舅说道:“老舅,这到底是咋回事?那一百多号老毛子都跑哪里去啦?”
我老舅瞪了我一眼,竟然没理我,转头过去和那老三说道:“老三,水和食物还够吗?”
老三/点点头,憨厚的只说了一个字:“够。”
老舅点头,然后想了想又说道:“你再去多找一些水壶,越多越好,然后把水都灌满了,我们一会儿就赶紧走!”
这老三真是痛快,听了老舅的话“嗯”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不过我现在可就发蒙了,赶紧拽住我老舅问道:“老舅!什么叫赶紧走啊?咱们……咱们要去哪啊?”
过个别的,其实我都习惯了,这句话问完以后,必然又被老舅扇了一巴掌。
一巴掌打在我头上,他才接着说道:“你个宝崽子,哈的跟猪一样!你说咱们去哪?咱们当然是去逃命啦!难道呆在这里等死啊?”
其实我也知道是去逃命的,只是我一时还想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去问。
“老舅!那昨天晚上这里到底怎么了?那些个毛子兵怎么都没影了?”
老舅看我着急的模样,这才又瞪了我一眼,然后竟然一抬手,指着那边的锁魂门说道:“你去那看看,看看就全都明白了!”
看来,我估计的还算没错,那些个毛子兵的失踪,还真是跟这个什么锁魂门有关系。
我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走了过去,我老舅却在我身后骂道:“你个宝崽子,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不是还开枪往那上面飙吗?”
老舅这话说我心窝里去了,我回头一脸的无辜,心说之前有人拿棍子敲它,当天晚上都死了,那我刚才用枪干了它,我不更得死翘翘啊?
我看着老舅,心想我要提前想到这个,我那两枪宁可打在你身上,也不想打在这玩意上面。
不过我老舅看我这副可怜的德行,估计是起了点亲情,才没好气的说道:“行啦!别那么没出息啦!大白天的死不了人,放心吧你!”
听我老舅这么一说,我多少才心里舒坦了些,不过还是非常忌惮这个什么锁魂门。
等我离它近了,我才忽然发现,它竟然好像是起了什么变化。
而且之前听到的那种“嘎巴嘎巴”的响声,正是来自于这个锁魂门的。
只见这东西黑漆漆的表面,竟然正在阳光下开裂,并且裂开的时候,就会发出那种“嘎巴”的响声,然后就像脱皮一样,那些已经碎裂成小块的表皮,就会脱落下来掉在地上,黑漆漆的在地上掉了一层,看上去真有点恶心,顿时让我后背发麻,浑身都不得劲。
不过那些表皮脱落了,里面露出来的东西,却让我又大吃一惊。
怎么形容呢,这么说吧,这锁魂门此刻,竟然好像变成了一个透明的大冰块。
因为那些黑色的表皮掉落以后,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之下,那里面竟然是半透明的,特别像是冰块的那种感觉。
再加上这锁魂门自己还发寒发冷,搞得我此刻站在旁边就觉得冷飕飕的,所以这么看去,就和一个大冰块没啥两样了。
不过当我又仔细朝它里面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不由得一惊,赶紧向后退了两步。
“老舅!那里面好像有啥东西!”
我大声嚷嚷着,眼睛瞪着那个大冰块,手里的马克洛夫手枪,又被我端了起来。
我老舅一看我又要开枪,赶紧大声骂道:“宝崽子,赶紧放下枪,你要是真把它给打碎了,咱们都得完蛋操!”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赶紧把手枪别在了裤腰上,但是我转过头去瞪着老舅,意思是你他/妈/的赶紧给我解释解释啊!
我老舅这才也走到我跟前,看着那大冰块叹了口气说道:“这狗/娘养的算是吃饱了。”
“吃饱了?谁吃饱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老舅。
这时我老舅一抬手,我一闭眼,以为我老舅又要扇我一巴掌。
但是我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一次老骂皮的竟然没有打我。
谁知他刚才抬起手,竟然是用手去摸了摸那个大冰块。
“老舅!你不是说不能摸吗?”
我惊讶的又大声喊了起来。
不过我老舅却一反常态,竟然淡淡的说道:“现在摸它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这……这是为啥啊?”
老舅仍然抚摸着大冰块,他竟然略带伤感的说道:“因为这锁魂门已经在脱皮了,就说明它是吃饱了,既然吃饱了,你现在喂它啥它都不会吃了。”
听了老舅的话,我多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得开始脊背发凉,觉得自己浑身寒毛直竖。
“老舅,难道那些个不见的毛子兵,都是在昨天晚上被……被它给吃了?”
我看着老舅,瞪着眼睛,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可是老舅并没有说什么,也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看他这是默认了,就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来的一股正义之气,愤怒的大声说道:“我说老舅,你他/妈/的既然知道这玩意能吃人,你怎么昨晚不提醒那些毛子兵啊?那么多人啊,一百多条人命啊,说没就没啦!你咋想的啊?你他/妈/的咋那么畜生呢?”
我这个人,脾气大,一发怒了连亲爹都不认识。
我叫喊着,就去拉他脖领子,一气之下竟然想给我老舅两下。
但是我老舅是何等人士啊,他在斗里连腊肉粽子都照打不误,我这一两下子怎么可能打得着他啊?
他用手一挡一抓,一个扭腕子就跑到我背后把我给制服了。
他再一用力,我疼得直咧嘴,但是嘴里却还骂着他,心说就算那些个老/毛子也不是好东西,但是能救人为啥不救,眼睁睁看着他们都死了,这他娘的是造孽啊。
不过我老舅却突然放开了我,顺势在背后给了我一脚,我一个趔趄就趴在了地上。
随后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怒目圆睁看着我老舅。
但是我却看到,我老舅此刻的脸色也不好看,像是非常沮丧的样子,甚至比上次村里的王寡妇得病死了还难受。
我正瞎琢磨呢,我老舅长叹一口气,看着我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救他们?你忘了我两次三番的让他们别进那个下马圈?但是他们那些个老/毛子能听我的吗?昨天夜里就连咱们也是捡了一条命,还咋可能去救他们?就算我跟他们说了实话,搞不好还得说我吓唬人,把咱们爷仨给毙了也不一定啊!”
虽然我现在几乎就失去了理智,但是老舅这一通话还是让我稍稍冷静了下来。
我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心说虽然那一百多号人死的很冤枉,但是当时的情况也确实像我老舅说的一样,根本不容他有半点解释的余地。
不过我还是非常难过和压抑,不由得从腰间一下子把手枪抽了出来,朝着天上“砰砰砰”放了好几枪,也算是用来泄愤了。
这时候正好赶上老三再次跑了回来,我这几枪把他吓得一下子摔了个跟头。
我转脸去看他那窝囊样,又觉得好笑,无奈之下只好走过去一伸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老三斜眼看着我,拍了怕身上的土,然后对老舅喊了一声:“二爷,妥当了,水壶都装满了。”
我老舅看了看太阳,然后咬了咬腮帮子说道:“行啦!咱们走!”
我们每个人都背着十来个水壶,虽然压身,但是为了活命,也豁出去了。
按我老舅的说法,我们是从东边过来的,那现在就应该往西边走,大概用不了三天,我们就应该能看见人影了。
只要见了人,我们多少能捡条命。
但是他的估计,却明显出了问题。
我们这样走着,一直走到天黑,差不多走了四五个小时,连他/妈/的那个什么下马圈都没走到,水却已经喝掉了两三壶啦。
于是我最终叫住老舅他俩,并且大声骂道:“你俩是不是都哈比掉啦?你们就没觉得不对劲吗?”
老三他一脸的莫名其妙,木讷的看着我,我都懒得瞅他一眼。
不过我老舅听了我这样说,却也多少有些紧张的说道:“宝崽子,没想到你有进步啊,其实我也早就觉得不对劲啦。”
我没好气的说道:“你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不早放屁?现在天都黑了,那个什么下马圈咱们都没走到,这样下去,非得死这里不行了!”
老舅听我骂他,也觉得理亏,只好无奈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本来咱们那个营地距离下马圈应该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但是咱们走了小半天,根本就没看着,我之前心里想着也许这戈壁上走路容易兜圈子,但是那下马圈是个圆圈,不管咱们怎么走,总能碰到边的,可谁知道……”
不等老舅说完,我已经不耐烦的说道:“老舅,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老舅看了看我,皱着眉头说道:“迷路肯定不是。”
我又赶紧问道:“难道是鬼打墙?”
老舅也不耐烦了,臭骂我道:“放屁,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打墙?”
我和老三现在都不敢说话了,但是汗珠也都从我们的额头上沁了出来。
老舅看了看天上刚刚升起的月亮,然后愤恨的叹了口气说道:“他娘的,看来我们是着了道啦……”
他说着话,一转身就往回走去。
我和老三都是一愣,我大叫一声,道:“老舅,干啥去?”
我老舅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