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莫名地低下了脑袋,这举动让流连看着不免心下疑惑:“明若,你这是怎么了?”
只是问出口的话没有得到答复,流连不解地朝着那方还是静静站着的两人看了过去,依旧还是没有一句的交流,只是脚步倒是动了,两人皆是朝着那方的亭子而去。
“哎,小姐和表少爷进亭子了。”流连不免伸手扯了扯明若。
明若赶紧收敛了思绪,赶紧跟了上去。
简秋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却诧异于竟从来不曾往那处想,仔细思来,这两年来,表哥公孙子谦几乎是只要她所求,更有甚者说,往往她还未开口,公孙子谦都已经替她做了。
却是她却后知后觉,甚至是今日若不是看到了公孙子谦的失态,还有那状似喃喃的话,或许她竟是丝毫也不会往那处所想。
思及此,简秋难免有几分苦涩,自己作为一个前世重活而来的人,已经是个没有了未来的人,那般的情意,她根本就不会体会,也不怪乎竟是近乎木讷了。
公孙子谦本就少言静默,简秋此刻也并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坐在亭中,看着满园的梅景,竟是没有交谈。
流连与明若一直候着,正想着到底什么时候走,但见公孙子谦已经站起身来,却是朝着简秋靠了过去。
简秋看着眼前近在咫尺,俯身看着静坐着的自己,一时间抿唇不语,却是听见了公孙子谦沉静的话语:“梅园景致虽好,却是伤心之地,你今后还是少来吧,还有公孙侯府,皇上已经开始起疑了。”
话语一落,公孙子谦深深看了简秋一眼,却是倏然转身,兀自快步走出了亭子,径直离开。
明若见此,赶紧跟了上去。
简秋却是慢慢皱起眉来,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修长身影,陷入沉思,方才公孙子谦的一番话,皇帝已经开始注意到公孙侯府这两年来暗地之中的动作了么,所以,已经快要查到她幕后所为的一些事了么……
“小姐?”流连快步走进了亭中,看着简秋,不免开口道。
简秋起身,目光轻轻地将梅园的景致一应收入眼底,却是淡淡道:“走吧,咱们回简府。”
谢却了原本挽留的晚膳,简秋并未惊扰还在歇息的外祖母甄氏与舅母苏氏,甚至没有见到公孙子谦,只是吩咐了管家,便是匆匆往简府而去。
一路之上,流连余光打量着简秋,但见简秋若有所思,当夜,流连再次见简秋秉烛书房,几乎是一夜未睡。
翌日的天不过才蒙蒙亮,流连打了个哈欠,在书房守了一夜,略伸了伸身子,赶紧去洗漱了一番,便取了热水来,却见简秋仍旧是伏在书案之上,捧着书还在看着,但见却是不再看着那些兵书,倒是一直来,小姐自己整理的书册。
服侍了简秋洗漱之后,流连照着简秋的吩咐,让早膳也端来了书房。
早膳才用过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来院子里传话,说是宫里头来人了。
简秋听闻此话,心中几分了然,披了大氅,带着流连一道去。
今日下起了蒙蒙细雨,流连一路上小心地撑着伞,两人才上了廊道,就遇见一样往前院赶的三小姐简依柔和四小姐简可琳,几人碰面,有些一怔,倒也是各自没有多说,一道而去。
到了前院前厅,众人已经是来了,简秋看见那宫中来的公公此刻正笑着与老祖宗孔氏说着话,却是没有看见简荣越的身影,倒是一直没有见到人的二哥简于睿却是在。
似乎是察觉到了简秋的视线,简于睿朝着这方看了过来,目光之间带着几分温润,笑着冲简秋致意,简秋勾唇浅笑回礼。
一周过了一眼,简秋不难发现,今日的杜氏满面春风,可见是有大喜,而今日正是武状元放榜的日子,简秋自然知道,这武考,简于睿是去应考的,尽管这一开始委实出乎了简秋的意料之外,按着前世,简于睿是个文官,参加的也是文试。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缘由,一年之前,简于睿却是离开京都,外出游学了,一月之前回府,却是已经是学了一身不错的武艺。
杜氏冷冷地扫了一眼简秋,轻哼一声,见众人都是来齐了,看向孔氏笑着道:“老祖宗,人都到齐了。”
“嗯。”孔氏应声:“倒是劳烦公公了。”
那公公笑着回了话,转而便宣布了一事:武考的前三甲,简于睿进了,今日这个时辰便是来接简于睿入宫殿试的。
简秋目光微闪,却是轻声开口:“如此真是恭喜二哥了。”只是心中却想着了另外一事,按着常理来说,昨日的殿试,皇帝就已经将驸马认定了公孙侯府的公孙子谦,那么,简府呢?
简府自在京都立足之后,深受皇恩,前世的驸马便是简于磊,按着常理,皇帝如今对简于磊已经不抱希望,那么简于睿不论从那种方面来说,都是极好的人选,加之二哥简于睿一直都在东宫帮扶太子行事。
而如今,皇帝分明是丝毫没有等武考之后,就定了人选,那么有几个可能,其一,简府皇帝已经不再那么信任了,而其二……或许,皇帝已经不对太子那般的相信了。
“这可真是光耀门楣的事啊,咱们简府将来也能出一个将军了。”孔氏笑的眉眼弯弯,赶紧示意方妈妈将银钱给公公送上。
公公眉开眼笑地收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简秋却是发现,简于睿面容之上反倒是多了几分复杂,唇畔的笑带着几分牵强。
看着简于睿与那公公走远的身影,简秋黛眉皱紧,隐隐之间,她觉得,这其中似乎有着她还未曾想清楚的关口。
……
文武春考之后,中榜的众人也各自都分派了职分,简于睿却是被皇帝归派到了骠骑大将军孙威奇麾下,倒是有一点让简秋出乎意料,容痕作为文试前三甲,却是进了太医院。
连着一个月,几乎简府之上,简秋几乎都未曾见过简于睿与简荣越,简于睿已然是住到了军营之中,而简荣越正忙于雪灾赈济之事。
这日,简秋才用过午膳,午膳的碟盘春痕正要扯下,就听见了屋门之外管家唐勤急切的声音传来:“二小姐,老爷让二小姐您即刻去老爷书房。”
话语里头的焦急和迫切,让春痕一下子停了手上的动作,却见简秋却仿佛是没有听见一般,缓缓起身,朝着内屋走去,淡淡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哎哟,出大事了,这……二小姐您去了就知道了。”屋外唐勤几乎是冷汗透背,满面忧色。
春痕顿时忧心道:“二小姐,这大老爷突然之间的……”
却见简秋已经轻轻摆手:“流连已经和李妈妈出府了,此刻应是到了流彩阁了,今日只怕我或许会晚些到,你也先别收拾了,随我往父亲那儿走一趟吧。”
说话间,简秋已经进了内屋,春痕将手里的碟盘放下,赶紧跟了上去。
唐勤在屋外等着,打算再开口,只见门帘一动,简秋已经走了出来,当下唐勤顿时微微一喜,却还是苦着脸道:“二小姐可算出来了,咱们走吧。”
简秋打量了唐勤一眼,看的唐勤只觉得有些发毛,这才听见少女问道:“父亲这些日子正忙着赈济之事,今日怎么会突然又有了要紧之事,还独独要见我?”
“哎,正是为的这赈济之事,老奴听的也不仔细,说是皇上发了雷霆之怒了。”
听到这话,简秋微微垂下眉眼,清泠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狡黠,却是带着几分狐惑:“竟是这样啊……”
三人一同到了正园之中,却才到了简荣越书房几步之前,就听见里头茶盅落地的破碎声响,唐勤顿时心头一跳,春痕也是吃了不小一惊,登时看向简秋,却见简秋眉眼之间,仍旧还是一派的平静,春痕一下子忘记了要开口。
“你们在屋外候着吧。”简秋轻轻摆手,抬步走上台阶,到了书房之外,却不进去,轻声道:“父亲,我来了。”
屋里似乎简荣越正在平复心绪,等了一会儿,简秋才听见了简荣越带着几分冷沉的声音响起:“进来!”
听到这口气,几步之外站着的唐勤和春痕都听出来的口气不善,这可是天大的事,要知道,这历来,简荣越都不曾会对二小姐发过火,这尽管是隐忍了,却还是听得出来带了火气了。
这到底是二小姐有什么事,竟是让大老爷如此行状?
简秋却是挑高了眉眼,抬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才进书房,简秋便察觉到了简荣越注视自己的目光,视线微移,见简荣越此刻站在案几边上,并没有坐着,简秋朝前走去,目光在书案之上略过,那上头宣纸之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字。
简荣越的火气本就一拱一拱,此刻看见简秋低垂着眉眼走了进来,而抬眼的时候,眼里还是一派的茫然,简荣越转身离开书案,一手抽起书案之上的宣纸,在简秋面前站定:“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