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对李四道:“你给我走开,你还有脸吗?”李四头一低,立即又钻出人群,爬到一堵墙上观看。
大汉见鸣玉亭亭玉立,一对星目极为有神,并不答话,又追问道:“来者何人?竟敢打人取乐!”口气顿时软了许多,也不似刚才凶狠粗暴。
这时,清子从人群中钻出,站在鸣玉身边,高声道:“我们是过客,刚才是李四无理取闹,要与人比武,不信你问他们!”
大汉见人群中钻出一个小孩,长得眉清目秀口齿伶俐,上前帮那女子说话,知他们必是母子,但心中不解,这女子如此年轻,孩子却如何这般大?清子见大汉一时无语,以为他无话可说,拉着鸣玉一只手道:“我们走吧!”
鸣玉也觉有理,在此地纠缠下去,必无尽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又何必与这群乡民理会?
这时,猛听墙上李四喊:“大……大哥,别……别让她走了,你为我报……报仇!”因为着急,再加上刚才惊吓,李四已经语不成章,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那大汉似有所悟,双手拦着鸣玉与清子去路,对他们道:“走也可以,但得把话留下,向我弟弟道歉!”接着,那人又喊:“李四,你过来!”
李四答应一声,从墙上跳下,来到大汉面前,用一对胆怯的眼睛看着鸣玉。
“岂有此理?明明是李四打人,却如何让我们赔礼!”清子顿时火气,首先对大汉道。
“小家伙,你既然不服,那我可不客气了!”
说着,大汉一个虎跃,奔到清子面前,一把去抓清子肩头,被清子闪身躲过,大汉见一手扑空,转身又来抓他,猛听清子一声高叫,奔来一只猴子,那猴子一跃奔到大汉头顶,用爪乱抓大汉耳朵和脖颈,大汉刺痒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去打猴子,不料那猴子极为伶俐。见大汉挥手来抓,跃到背后,抓住他衣襟不放。紧接着,又嗤溜一下,蹿到大汉裆部,又乱抓乱掏起来,大汉狂笑不止,不停地挥拳去打,而一拳也未打中猴子,却拳拳打中自己。
周围人笑得前仰后合,如此兄弟,从未看过,比耍猴的还要精采百倍,真是别开生面,兴趣非凡。大汉被猴子抓的忍受不住,忽然急中生智,猛地倒在地上,来个就地十八滚,将猴子滚开,猴子冲开人群,向远处跑去,大汉站起身,寻找刚才两人,却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鸣玉和清子趁众人视线转移,借机跃出人群,向村外奔去,两人脚下用力,很快既跑到一条小河边,近前一看,有只小船,船上空无一人,船桨放在一边。
鸣玉问清子道:“你会划船吗?”
清子爽快地答道:“会!”一纵身跃到船上,解开绳索,双手拿起双桨,对鸣玉道:“快上船,我们好离开这里!”
鸣玉也觉清子言之有理,回头望去,村庄已远,那只猴子如一只野猫般跑来,也跃到船上。清子双手用力滑动,船向湖中划去,可是没行多远,船便在湖中打转,再也不能直行,清子累得满头大汗,却无论如何,也再不能划走。
鸣玉接过船桨,也自觉生疏吃力,小船又行几步,就在湖中打转,两人正无可奈何之时,猛听有人喊:“是谁偷划我的船?真是大胆!”两人寻声找去,并不见人影,不觉心中生疑。这平平水面,却如何有他人之声?听声音又极为耳熟,鸣玉又一时想不起来。
船又在水中旋转,那声音又大声传来:“是谁划船?快快给我停下!”
鸣玉心中大惊,这声音如此耳熟,难道是父亲吗?鸣玉再寻找一遍,仍不见父亲的身影。
这时,船尾门打开,从船底下钻出一个人头,鸣玉一看,不是父亲,又是何人?此时,朱尔古已钻出船舱,惊奇地叫道:“鸣玉?”
鸣玉也大叫一声,向父亲奔去,不觉热泪盈眶,再也不能说话。
朱尔古搂着鸣玉,轻轻说道:“孩子,我已出来找你很久,不意在此相逢,你一人出来却是为何?快跟我回家去吧!”
鸣玉慢慢地松开双手,退后一步,看看父亲慈祥的面容,想起近日风露雨雪,吃尽了苦头,而苦苦追寻的心上人,石字路如今又不知去处,万般情绪,千种哀愁,一并涌来,顿时泪如泉涌,哽咽出声。
清子在一旁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是呆看,双手搬动船桨,船兀自在水中旋转。
朱尔古见清子坐在一边,问道:“这位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又如何和鸣玉在一起?”
清子爽快地回答他的问话,又将刚才经历,简要讲出,并不惧怕眼前这个白须老人。
鸣玉也很快恢复平静,她开始与爹爹讲些别后情景,只是隐去石字路不谈,但老人早从丫鬟口中已得知一二,见鸣玉一人,想是鸣玉并未寻见那个石字路。
朱尔古要过清子手中船桨,调转船头,开始向家乡方向划去。
鸣玉与清子坐在一旁,看船轻轻滑水,向天地相接的远方划去,偶尔有几棵水草擦身而过,两人并不躲闪,三人同坐船中,一时沉默不语。
这时,清子听到舱中似乎有动静,他悄悄地拉一下鸣玉,对她道:“里面有声,你听!”
鸣玉侧耳倾听,果然里面有声音传来,再细辨听,似乎是一个人的急促呼吸。
鸣玉见朱尔古神态自若,看着湖面,低声问:“爸爸,船舱里有声音,好像有人!”
朱尔古一笑,对鸣玉道:“傻丫头,船上只有我们三人,外加一只猴子,却怎么还有人?”
鸣玉细听,明知父亲此言有假,又问道:“不对,我已听出,船中确实有人在,好像是个男人!”
朱尔古一笑,对鸣玉轻声说:“孩子,不要多问,到时候自然分晓,我们赶路要紧!”可鸣玉无论如何也不明白,父亲平时有话必说,光明磊落,从不对人隐瞒,今日不知为何,如此暧昧?让人费解,女儿在父亲面前,自然有些娇气,鸣玉又道:“爸爸,我一定要看看舱里何人?否则,我就不与你回家!”朱尔古严肃地说道:“鸣玉,不要耍脾气,让清子笑话!”
鸣玉转头看清子一眼,见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在一边,正听他们父女对话,觉得他十分孤单,上前将清子抱在怀里,问清子:“冷吗?”
清子低低地说道:“冷”!”
船又行一程,鸣玉听舱里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心中更生疑惑,不知父亲将何人扣在里面不让出来?她又追问父亲:“里面何人?你为何不让他出来?我去看看!”说着,鸣玉将清子放在一边,要去船中察看。
“孩子,别不听话!仓中并无外人,等一会到家里,你自然知道,那人极为厉害,倘若你将他放出,在船中闹将起来,我们就要掉进湖里喂鱼了!”
鸣玉听父言之有理,又复坐下,问道:“怎么?仓中之人还会武功?”
朱尔古一脸神秘的样子,道:“当然,武功他是会的!”
清子听仓中人会武功,好奇心顿起,他暗示猴子,去偷掀舱板,而他与鸣玉,并排而坐,正好挡住朱尔古视线。
鸣玉心领神会,开始与朱尔古没话找话地闲扯起来,那猴子极为伶俐,偷掀船板,并无大声,只听见船桨击水,并无异音。
小船如一只甲虫,在偌大的湖面上慢行。此时,月牙斜挂,如一只摇摇欲坠的玉梭。湖广星稀,显得极为冷清。
此时,猴子已掀开仓板,又悄悄地跑到清子身边报信,清子回头去看,果见仓口一个黑窟窿,里面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并不见人露出,见无人爬出,推想里面之人一定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否则,那人岂能俯首待毙,不做困兽之斗?
鸣玉心中好奇,突然纵身而立,直奔船舱跑去,朱尔古见状,大喝一声:“你给我坐下!”身子直奔过来,挡住鸣玉去路,鸣玉见父亲平时吟诗作画,温文尔雅,今天却如此动气,心中更疑,虽知自己功夫远远不及父亲,也“呼”地一下,向父亲打去,朱尔古见状,不觉大怒,口中道:“鸣玉,为父养你这么大,你如今却会打人?真不愧是我朱尔古的女儿!”语音中自有凄凉之色,极为悲怨。
鸣玉听父此言,心中一惊,忙将双手放下,长叹一声,又复坐在船里,再也不动,朱尔古见状,也慢慢坐在鸣玉身边,任小船飘荡,不去管它。
朱尔古道:“鸣玉,爸爸已经老不中用,有时办事鲁莽,你不要生气,为父虽然年龄大,但在世之日,必不让你吃苦,也不忍心让你郁郁寡欢,船上之人,你不必追问,等我们到岸,你自然明白。”
鸣玉心中大疑,听父亲此言,仓中之人似乎与自己有关,但见父亲拳拳之情,又不肯伤他老脸。于是,坐在船上一语不发,看着远处湖水轻波,面容凝固。
清子听父女两人闲谈,自觉多余,悄悄地走到舱口,果见里面绑着一人,捆成一堆,嘴里堵住一块布,他见那人白眼一翻,望着自己。他探身下去,将那人口中物用力拉出。那人长出一口气,又拭目清子,让他下来,清子纵身跃下,动手给那人松绑。
朱尔古见女儿不语,不去理她,又去划船。这时,猛然见船上不见了清子,他正要问,却见舱口跃出一人,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小孩,朱尔古刚想发问,见仓中又有一人跃起,那人站在仓中,很快,伸出半截身来。
鸣玉听到身后有声,又见父亲面露惊异之色,忙回头去看,见仓里钻出一人,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她思念多日,而又难以相见的石字路,两人对视,鸣玉大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