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侗侧步一踏,身形如电,食指在武松眉心一点,武松只觉一股冲劲贯脑,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周侗擒了武松,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九尺长的汉子肩膀一扛,提了宝剑,捡起无影弓,大步流星的往外便走。
张整诧异,大喊:“周教师如何带走钦犯?”
周侗回道:“此人与我有旧,回府自有分晓,官家问起,只说我亲自审讯。”
张整心中暗骂,却不敢出声,看着遍地伤员,满滩箭支,怒骂道:“还不速速打扫救治!”
卢俊义等人见师傅扛了个人回来,连忙接了,还未张口,却听周侗道:“回府再说。”只得纵马跟随其后而归。
杨拓被飞艇吊着一路嘶吼不已,在城外北郊落地,时迁跪拜道:“若总舵主身陷绝境,我大宋天下谁来拯救?武堂主深明大义,不会怨恨。如今还请总舵主息雷霆之怒,早些设法救人才是正途。”
说罢,余者除唐、黄二人,皆跪拜在地,齐声道:“我等甘愿受罚。”
杨拓叹息,良久无语。
黄飞白呵呵一笑:“多蒙总舵主仗义相救,武堂主之事,看似甚难,实则甚易。”
“哦?请神捕教我。”杨拓闻言大喜。
“哪里还有甚么神捕,原本不过皇家一护院,如今却是丧家之犬。”
黄飞白自嘲道:“若再次强攻,官府设计不说,武堂主脖颈若有利刃,我等难不成尽皆束手?岂非羊入虎口?若暗中绑个皇家贵胄,用来交换,想必轻易可成。”
杨拓方才明白,疑惑道:“如此不甚磊落,恐天下嘲笑。”
“难道明知有计,前去送死便是磊落?我缉案无数,岂能中这钓鱼之计。”
“嗯,事到如今,只要救得武松便可。问题是,绑架何人?”
“最好是那端王。趁月黑之日,引到屋外,从飞艇下了飞索,提走便可。”
杨拓来了精神,拿出酒肉,众人围坐,边吃边谈,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定下三策,前提均需时迁潜入,探明武松情况及端王所在,因王府被烧,可能入宫暂住,若如此,最好更换目标。
谈完已到戊时,时迁道:“我今夜便回东京,神不知鬼不觉,明日却怕夜长梦多。”
黄飞白赞同,杨拓凝重道:“我等名为领属,实则兄弟,若你二人有事,我誓要血洗皇宫!你见机行事,多加小心。”
时迁感动不已,几人养精蓄锐,只待亥时出发。
却说周侗回府,武松已然醒转,见自己被那周侗一招点晕,却也不恼,见自己并未被绑缚,便叫送酒肉吃喝。
卢俊义、林冲二人见武松临危不惧,慷慨豪迈,心中暗暗佩服,史文恭却忿忿不平,呵斥道:“我师好心救你,连个谢字也无,大好前程,只怕为你这贼寇所累!”
周侗叫家仆送来酒肉,一并坐下吃喝。武松也不言语,只顾填饱肚子。
史文恭埋怨道:“师傅如何恁的糊涂,此人乃钦犯,做下这泼天大案,如何护得周全?岂不是引火烧身?”
周侗悠悠道:“我乃武夫,只知问心无愧,那想得许多祸福?”
史文恭憋气,只是嗟叹。
周侗叫弟子三人退下,对武松道:“我以礼待你,乃是因你那剑法乃我故人绝学,此人乃是昔年天姬神女唯一弟子,姓段名天龙,已三十年不知踪迹,可是你的师傅?”
武松见他说的诚恳,便不忍相欺,踌躇道:“此剑法乃《独孤九剑》,乃本会杨总舵主传我,我并无师傅,一身功夫乃是瞎练而成。”
周侗大失所望,又问:“那杨总舵主从何得来?难不成果如江湖传言,得自两个盗墓小贼?”
武松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含糊说:“这个不知,那两个小贼确实有两本秘籍,一本是《葵花宝典》,一本是《易经》,如今梁山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恐怕已经决出冠军,奖品便是这两本秘籍。”
周侗道:“原来你竟不知,我昨日已收到消息,丐帮帮主林无敌力压少林武当,得了冠军,却当场将那秘籍残卷以内力震做飞灰,恐怕这旷世奇功从此再无传世。那嵩山派时飞扬已重整五岳剑派,宣称寒冰神掌练至第九层之日,便要挑了丐帮和天地会。”
武松大喜,心道:总舵主果然大功告成,毁了这天大的祸端。那时飞扬寒冰掌纵然厉害,总舵主却也不怕!
周侗拿出那柄天钻剑,又问那飞天之船等事。
武松便从二人相识说起,除那秘籍之事外,如实的道个分明,最后感叹:“总舵主本欲尊王攘夷,扶助朝廷,收复失地,不想朝中奸佞横行,逼反我梁山天地会。自古以来,不破不立,我若得生还,便以死相谏,先割据一方,收复那幽云十六州,看天下百姓人心何在!”
周侗叹息:“不像那杨拓竟是如此英雄无双,他日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取这天下,便在瞬息。昔日神宗曾言,复我幽云十六州者虽异姓可封王,永镇北国。我当竭力促成此事,若将来仿效太祖黄袍加身,也胜过同族操戈。”
然而周侗太过高估自己在朝廷的地位。
二人正在叙话,一家仆慌乱的滚进来,大呼:“老爷祸事了,门外已被大军包围,一人自称殿前都指挥使高俅,要缉拿钦犯武松,令老爷一炷香之内交人,否则视同共犯,诛灭九族。”
此话一出,本欲发火的周侗跌坐在地,怅然道:“不过两个时辰,那张整便被撤职,这蹴鞠杂耍之人居然身登高位,国家权柄,尽入小人之手。”
武松哈哈大笑,慷慨道:“那高俅便是端王一玩伴,黄唐二人入狱乃是其设计所致,没想到摇身一变,大权在握便来算账。多谢周老爷招待,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去投案,总舵主智谋无双,我不过吃些皮肉之苦,性命却无甚危险。”
周侗没想到自己效忠朝廷几十年,临了竟被一蹴鞠玩耍之人上门欺凌,心如死灰,又听的武松豪言,叹道:“也罢!我这老脸既然无用,这偌大的一家,也当不得年轻时候说走便走。你且过来,我赠你一物。”
武松却待推辞,那周侗将手掌平放在自己头顶,登时说不出话,一股浩瀚汹涌的波涛从头顶中心奔流而下,暖意融融,不多时自己的小腹丹田处汇聚成海。
少顷,武松身形恢复自如,却见那周侗须发由灰白化作雪白,脸上的皱褶明显多了许多,大惊道:“周老爷这是为何?”
周侗微喘:“我已传一半内力给你,你不必谢我,专心看我这两套功夫,领悟多少,看你福缘。”
说罢,周侗慢慢的使了一套掌法,一套腿法,对武松道:“此乃我自创翻云掌和鸳鸯腿,翻云掌有八闪八翻,鸳鸯腿有八根九转,你若能领悟我这两套功夫,配合内力使出,当匹敌降龙掌,只是这内功心法我却无暇教你,且看你福缘罢。”
周侗慢慢将翻云掌和鸳鸯腿的练功口诀朗诵一遍,也不管武松记得多少,径自走了。
武松天资颇高,这一番仓促教导竟也领悟了两套功法手眼身步腿的配合精要,那口诀虽不能立时背下,却也明白了八九分,当即一个叩首:“传功之恩,无以为报,当以此功,杀敌保民。”
又将钻石甲脱下道:“此甲名为蓝钻甲,天下唯有周老爷可破,武松若去,便落入敌手,便与天钻剑一起留在此处罢。”
说罢,转身走出周府。
门外,卢俊义三人正和高俅对峙,见武松独自出来,不觉惊愕。武松平静的对高俅说道:“此事与别人无关,我正是梁山天地会战堂堂主武松是也。”
高俅一声狞笑,把手一挥,几个禁军士卒便扑上来拿一副三十斤的铁铐锁了,并不多言,掉转马头便走。
卢俊义三人急忙奔入中堂,却见并无一人,那家仆却说:“老爷交待,自今日起再无周侗此人,此后将周游天下,为国选材,你三人自有前程,不必再来。”
卢俊义等想起师傅所说关门弟子一事,稍觉放心,三人对视一眼,纷纷拱手道:“既如此,各安天命。”各自散去不提。
时迁扮作一个乞丐,拖着个破旧布袋,宝剑神弓暗藏在衣裳杂物之中,攀墙入城,却见平日熙攘的大街空无一人,许多酒楼瓦肆灯火皆无,暗道不好,便闪身到一小巷口张望,正巧看到那高俅骑着高头大马,数十人开道,身后密密麻麻千人之多,当中一囚车咣当作响,那人不是武松却是何人?
时迁暗思,如何此时方拿得武松,又见武松浑身干净整齐,眉眼间并无怒色,百思不得其解,连忙暗中尾随,直到武松被押入殿前司衙门。
时迁看那衙门内外岗哨成排,刀枪如林,却无隙可寻,生怕武松就此被杀,飞速的赶到端王府,发现火灾并未造成多大影响,寻了几遍,不见端王并家眷,急切的越城而回。
回到驻地,学布谷鸟叫了几声,一条百练索滑下,时迁抓紧了,使劲拽了三下,便被徐徐的拉上飞艇。
时迁将所见一说,杨拓亦是担心无比。
黄飞白道:“捉拿武松者竟是高俅?最后押到了殿前司?如此说来,皇位定然传与端王,即便新皇登基,武松也断无赦免可能。绑架端王更是要去皇宫下手。”
杨拓一狠心:“我已飞书公孙堂主,要他招兵买马,多做善事恩泽乡邻,杜宋二人操练备战,不如趁端王尚未登基,去那皇宫走上一遭。”
黄飞白连忙制止:“皇宫尚有大内供奉三人,皆是绝世高手,如若失陷,便再无反转之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唐紫嫣突然道:“或可诈他一诈,再来个檀渊之盟!”
几人忙问,唐紫嫣道:“我等乘坐天舟,至皇宫上空投下书信并黄金若干,言明并无反意,只是蒙冤被迫而为之,若放了武松,即刻回归梁山不提,他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国护疆。如若不放,便天降雷火,炸平皇宫。限时三天,过期不候。”
几人大喜,那端王登基在即,除非昏了头,要做这天下第一个登基时便死的皇帝。
五月二十四,午时。飞艇在一百米上空绕皇宫环行一周,停在大庆殿上方,投下一个降落伞,下面吊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黄金一千两,书信一封。
无数的宫女、太监惊恐的四散奔逃,所有禁军全部退守到宫殿门口,仰着头,迎着刺眼的阳光,畏惧的看着那停在空中的蓝色飞船。据说这就是杨家湖畔炸毁战船的飞天之船。
整个皇宫鸡飞狗跳,那箱子落地半个时辰竟然无人敢上前一看。
许久,终于有四个禁军胆战心惊的将那箱子抬走。飞艇缓缓的跟着箱子飞行。
却说那日天狼五号大发神威炸毁了几艘艨艟战船,此乃千古未有之事,只有天庭方能做到。许多禁军亲眼见得,很快便传遍了皇宫内外。
向太后并不相信,怒斥张整昏庸无能,狡辩脱罪,端王趁机推荐高俅取代,向太后心想端王继位,有个心腹掌握禁军乃是天经地义,一道懿旨便将张整革职,高俅走马上任。
哲宗病危,向太后垂帘听政,独揽大权,许多政令皆出自她手。此时正与端王在升平楼用膳。
高俅命人打开那箱子看了,只见金光四射,许多金锭摆放的整整齐齐,上面有书信一封,并无机关火药爆炸之物,乃亲自取了信件,恭敬的递给端王。
端王不敢先看,又递给了向太后。
向太后看的满箱黄金,心中暗喜,一看那信,却是勃然大怒:“贼寇安敢如此狂妄!”
端王连忙接来看了,心中又惊又怕,忐忑的说:“若真如此,该当如何?”转头问那高俅:“那武松现在何处?”
高俅心知不妙,硬着头皮答:“正在我殿前司小狱,已打得半死。”
端王又问:“贼寇果真有那飞天之船?”
高俅手指半空,不迭的点头:“约莫停在五十丈半空,此箱黄金便是从天缓缓而降。”
端王一听是真,吓得慌了手脚,太后看得烦,呵斥道:“怕他作甚?你如此怯懦,如何君临天下?”
转身边走,只留下一句话:“金子入了内藏库,贼寇不得私放,那飞船给我打将下来!”
高俅愁眉苦脸:“据传这贼寇那霹雳弹威力无双,能开山裂石,且高高在上来去自如,难不成用那竹竿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