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克洛夫不再怀疑什么--湖泊旧的出水口--地下坡道--穿越花岗岩的路--托普失踪--中央岩穴--洞内井--秘密--鹤嘴锄--返回
赛勒斯·史密斯的计划成功了。但他和往常一样,并没有表露出丝毫得意之色,他双唇紧闭,两眼凝视,一动不动地站着。赫伯特欣喜若狂,纳布兴奋得跳起来,潘克洛夫摇晃着大脑袋,喃喃地说:“哎呀,我们的工程师真棒!”
硝化甘油的确产生了巨大的威力,湖炸开的出水口很大,这个新出水口排出的河流量是旧出水口的3倍。因此,爆炸过后不久,湖面至少下降了2英尺。
新移民们回到“烟囱管道”取了一些鹤嘴锄、铁头长矛、绳子、火石和火绒,然后来到高地上。托普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路上,水手忍不住对工程师说:“赛勒斯先生,您肯定知道,用您制造的那种厉害的液体,或许能把整座小岛都炸掉!”
“毫无疑问,别说是小岛,就算是大陆,甚至地球都能炸掉,这只不过是数量多少的问题。”
“这么说,您能不能用它来做火器的弹药?”水手问道。
“不能,潘克洛夫,因为这种物质太容易引起爆炸。但是既然有硝酸、硝石、硫黄和碳,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制造出硝化棉,甚至炸药来。可惜我们没有枪。”
“噢,赛勒斯先生,”水手说,“只要有决心就能办到!”
潘克洛夫已经把“办不到”这个词从林肯岛的字典上划去了。
新移民们到达眺望岗后便朝湖泊的沙嘴走去,旧出水口离那儿不远。既然再看不到有水从这个口子流出来,那这出水口大概已经露出来了,人也可以通行了。这样就可以察看洞内的情况了。
新移民们很快就来到了湖下面的那个角,一眼就看到,预期效果已经达到了。
他们寻找的出水口果然在湖中水面上方露了出来。湖面降低之后,出现一条长的坡道,沿着这个坡可以走到出水口。洞口宽约20英尺,但高度却只有2英尺,有点像人行道旁下水道的沟口。因此,新移民们要进去很困难。纳布和潘克洛夫则抡起他们的鹤嘴锄,1小时就把洞口凿得够高了。
工程师走过去看,发现出水口岩壁的上部,一处斜坡坡度不超过30度至35度,所以洞里可以通行,而如果往前坡度不变得陡峭,就可以一直走到与海平面齐平的地方。如果这巨大的花岗岩壁里有某个宽阔的岩洞的话--这很有可能,他们也许还能利用它。
“赛勒斯先生,我们为什么停下来呀?”急不可待地想要冒险进入那狭窄通道的水手问道,“您看,托普已经走在我们前面啦!”
“好吧。”工程师道,“但得看清楚里头的情况才行。纳布,去砍几根含树脂的树枝来。”
纳布和赫伯特往绿树成荫的湖岸跑去,那里长着许多松树和其他的树木。他们很快就拿了一些树枝回来,并做成火把。他们用火石点燃火把,在工程师的带领下,新移民们一起进入了狭长幽暗的坑道,湖水曾注满这里。
与他们猜想的相反,越往前走,坑道直径就越大,以至探险者们很快就可直起身子往下走了。由于长期受到湖水的冲刷,花岗岩壁很湿滑,得小心走以防摔倒在地。于是,新移民们像登山运动员那样,用一根绳子把大家彼此连在一起。值得庆幸的是,一些花岗岩的凸起部分形成真正的石级,所以下坡路走得不那么危险。岩石上到处都悬挂着水珠。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现七彩色,让人觉得四处板壁似乎都覆盖着无数的钟乳石。工程师看了一下眼前这黝黑的花岗岩,他没有看到任何沉积地层,一处断层也没有。石壁很密实,纹路很细。这样看来,这条坑道或许是与小岛同时诞生,而不是河流冲击洞穿形成的。这坑道是哈得斯(罗马神话中的冥王)而不是波塞冬(罗马神话中的海神)亲手挖掘出来的。岩壁上有清晰的熔岩喷发时留下来的痕迹,长期的河流冲刷侵蚀并没有把那痕迹完全抹去。
新移民们只是缓慢地往下走,这坑道显然是第一次有人类光顾,进入高地的深处探险,他们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谁也没有说话,但却在思考着,而且想的还不止一件事,想这洞中有洞,这些洞是通向大海的,说不定有某类真蛸或者其他巨型头足动物藏在洞内。因此探险过程中必须小心谨慎。
托普走在队伍前。它十分精明,一旦有什么情况,它肯定会发出警报的。他们完全可以信任它。
沿着一条十分曲折的路往下走了100英尺后,走在前面的赛勒斯·史密斯停了下来,伙伴们聚拢到他身旁。他们暂停下来的这个地方凹进一大片地方,形成一个中等大小的岩洞。一些水珠从拱顶上滴落下来。但这并非是透过峭壁的渗漏,只不过是洞内之前长时间奔腾而过的急流留下的最后的痕迹。洞里的空气虽然有点潮湿,但没有散发出任何恶臭。
“亲爱的赛勒斯,”吉丁·史佩莱说道,“这可是一处不为人知的隐避场所,可是,不管怎样,它是不能住人的。”
“为什么不能住人?”水手问道。
“因为它太小,而且太暗。”
“我们不能把它扩大、挖深,开出一些口来通风采光?”潘克洛夫回应,他此时不再怀疑什么。
“走吧,”赛勒斯·史密斯答道,“我们继续勘察吧。再往下走去,说不定大自然会让我们省掉这项工作。”
“我们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赫伯特示意。
“大约三分之一吧,”赛勒斯·史密斯回答,“因为从出水口开始,我们往下走了100英尺左右路程,而再往下走100英尺,这是有可能的……”
“托普在哪儿?”纳布打断主人的话。
大伙在岩洞中找了一会儿,但没找到。
“它也许在前面继续走吧?”潘克洛夫说。
“我们赶上它吧。”赛勒斯·史密斯道。
他们于是继续往下走。每到绕道的地方,工程师就特别仔细地观察,虽然转弯很多,但他很容易就看出了通向大海的大致方向。
拐弯过后,他们又往下走了50英尺左右,这时他们被远处的峭壁深处传来的一种声音吸引住了。他们停下来,听了一会儿。那声音穿过坑道传过来,像是经过了一个传声筒一样,听得很清楚。
“托普的叫声!”赫伯特喊道。
“没错,”潘克洛夫回应道,“我们勇敢的托普在狂吠!”
“我们有铁头长矛,”赛勒斯·史密斯说,“提高警惕,前进!”
“这事越来越有趣了。”吉丁·史佩莱在水手耳边小声道,水手则点点头。
赛勒斯·史密斯和伙伴们赶紧冲去救他们的狗。托普的叫声越来越清楚了,从它那急促的叫声想象得到它的狂怒状。难道是它侵犯了什么动物的窝而双方正在搏斗吗?可以说,新移民们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好奇心驱使着,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可能遭遇到的危险。他们现在已不再沿着坑道往下走,可以说简直是在板壁上滑行,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们就往下滑了60英尺,去到托普所在的地方。
他们眼前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宽阔的岩洞。托普在里边跑来跑去,不停地狂吠着。潘克洛夫和纳布左右晃动了一下火把,把岩洞内所有凸凹不平的地方都照亮起来。与此同时,赛勒斯·史密斯、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手执长矛,随时准备应付意外事件。
这巨大的岩洞里空荡荡的。新移民们把岩洞的四周都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没有一只动物,没有一个活物!但托普还是不停地吠。无论抚摸还是呵斥,都不能让它平静下来。
“或许在某个地方有个出口,湖里的水就是经过那流向大海的。”工程师说道。
“的确,”潘克洛夫答道,“我们得小心,别掉进窟窿里去。”
“走!托普,走啊!”赛勒斯·史密斯喊道。
主人这一喊,托普兴奋起来,它朝岩洞的尽头跑去,到了那里,它吠得更凶了。
大伙跟上它,在火把的照耀之下,只见花岗岩地面开着一个名副其实的井口。以前,湖水就是从这个地方流出去的。这里已不再是倾斜的、可以通行的坑道,而是一口垂直的井,要想进去探险是不可能的。
他们用火把在井口上斜照下去,什么也看不到。赛勒斯·史密斯从火把里取出一根燃烧的树枝,扔进深渊里。树枝坠落迅速,树枝的火焰似乎随着它的坠落而更加明亮,照亮了井的内部,但还是没有看到什么。接着,刺的一声,火灭了,说明树枝已经掉落在水面上,也就是大海上了。
工程师估算了树枝坠落的时间,推算出井深大约为90英尺。
也就是说这个岩洞的地面大概位于海平面上方90英尺。
“看,这就是我们的居所。”赛勒斯·史密斯说。
“可这地方正被某个生物占据着呢。”猎奇心没有得到满足的吉丁·史佩莱答道。
“好啦,不管它是什么生物,两栖的还是别的,它已从这出口逃走了,”工程师答道,“所以,它把这个地方让给我们了。”
“无所谓了,”水手接过话茬,“一刻钟前,我还真希望自己是托普呢,因为它不会无缘无故地叫的。”
赛勒斯·史密斯注视着这只狗,招呼它走过来,喃喃地说:“是的,我相信,很多事情托普比我们更清楚!”
这时候,新移民们的大部分愿望都已经实现了,很幸运,那位英明而富有远见的人物,给他们很大的帮助。在这里,他们拥有一个宽阔的岩洞可以安排使用。由于火把亮光不足,他们还无法估计这个岩洞有多大,但是用砖块把它隔开形成一间间房间是完全可行的,就算不能称之为一幢住宅,至少可以把它看做一套宽敞的公寓。湖水已经改道,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地方可以空出来使用了。
还有两个难题要解决:首先,要让这处封闭幽深的洞穴变得亮堂起来;其次,必须让进出更加方便些。关于采光,要想在岩洞顶上进行是行不通的,上面是厚厚的花岗岩,但是也许能把前面朝大海一边的岩壁洞凿穿。在走下坑道时,赛勒斯·史密斯就估计过这坑道的长度和坡度,因此,他有理由相信,岩洞前面部分的外壁不会太厚。如果采光的难题解决了,那么进出问题也就同样解决了,因为凿一处门和凿一扇窗的难度是一样的,而且,在石壁外装一把梯子并不难。
赛勒斯·史密斯把他的想法告诉了伙伴们。
“那么,赛勒斯先生,我们马上动手吧!”潘克洛夫回应,“我有鹤嘴锄,完全可以把这板壁凿穿。先凿哪儿?”
“这里。”工程师给强壮的水手指出一个深陷进去的地方,这个地方的板壁应该比别处薄。
在火把的照耀下,潘克洛夫开始凿岩壁了,岩石在鹤嘴锄的撞击下火星四溅,岩石碎片在他的周围乱飞。干了半个小时后,纳布接替了他,接着吉丁·史佩莱接替纳布,他们互相轮着干。
这活儿持续了2个小时,他们开始担心这个地方的石壁厚度可能大大超出鹤嘴锄的长度,这时,吉丁·史佩莱那最后一击,竟然凿穿了岩壁,工具也掉到外面去了。
“好哇!凿穿啦,好哇!”潘克洛夫喊道。
这个地方的岩壁只有3英尺厚。
赛勒斯·史密斯贴近凿穿的口子俯身往外望去,这里离地面有80英尺。前面是小岛边缘以及无垠的大海。
这个口子穿得还是蛮大的,因为这里的岩石已经风化。大量的光线照射进来了,岩洞显现出一种神奇的壮观景象。如果说它长度为100英尺,它左边的高度和宽度都不超过30英尺的话,那么右侧部分则相反,空间非常大。岩洞顶部呈圆形,拱顶端高度超过80英尺。有几处,一些不规则的花岗岩柱石支撑着拱顶的拱底石。圆弧形拱依靠右侧柱石支撑,有的地方拱腹扁圆,有的地方尖形肋拱高起,彼此间跨度位置阴暗,不太清楚,只能隐约看到那奇形怪状的拱。这个拱穹宛如拜占庭、罗马和哥特式建筑艺术的混合体,而那些建筑样式都是由人类双手建造的,但这个地方却是大自然的杰作!大自然独自在这花岗岩高地中挖掘了这仙境般的哈卜拉宫(中世纪西班牙著名的伊斯兰建筑古迹)!
新移民们惊叹不已。他们原以为这只是一个狭窄的岩洞,结果却发现了一座神奇的宫殿。纳布摘下了帽子,像是置身于一间寺庙似的!
大伙都赞不绝口,“好哇!”欢呼声一直在回响,回响声消失在阴暗的殿堂尽头。
“啊!朋友们,”赛勒斯·史密斯大声说道,“等这里有了充足光线,我们把卧室、仓库和配膳室都安置在左边,这边富丽堂皇的岩洞,我们就用来做我们的自修室和博物馆吧!”
“那我们给它起个什么名字?”赫伯特问道。
“花岗岩宫。”赛勒斯·史密斯答。这个名字赢得了伙伴们的欢呼声。
这时,火把快燃烧完了,要回去,还得沿着坑道到那高地上去,大家决定第二天再进行整理新住宅的工程。
临走之前,赛勒斯·史密斯又一次在那黑黢黢井口前俯下身,在垂直通向大海海平面井口边全神贯注地聆听,但什么声音也没有,甚至连水声也没有,仿佛波涛偶尔会在深处涌动。一根燃烧着的树枝又被扔了下去,火焰在瞬间照亮了井壁,但和第一次的情形一样,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如果有什么水怪由于湖水的突然退去而受到惊吓,想必它现在已经通过延伸到海滩的地下通道回到大海去了。新的出口出现之前,满溢的湖水就是从那地下管道流走的。
此时,工程师定定地站着,静静地听,目光深邃地注视着这个深渊,什么也没说。
水手于是走近他,碰了碰他的胳膊说:“史密斯先生?”
“怎么了,我的朋友?”工程师如梦初醒般答道。
“火把要熄灭了。”
“走吧!”赛勒斯·史密斯答道。
他们离开了岩洞,开始越过阴暗的排水道。托普走在最后,它仍在发出古怪的吠声。上坡路很难走。新移民们在上面的岩洞里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这个地方像一个平台,处在花岗岩阶梯中间的位置。接着他们又开始往上爬。
他们很快就感觉到空气比较新鲜了。岩壁上的水珠已经蒸发。火把的光变得暗淡起来。纳布的火把已经熄灭,必须加快脚步,以免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冒险前进。由于加快了脚步,接近下午4点钟的时候,也就是当水手手上的火把熄灭的那一刻,赛勒斯·史密斯和伙伴们走出了出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