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哥伦比亚德炮造好之后,公众的注意力立即投到炮弹--那个准备把三位胆大的冒险家送往太空的划时代的运输工具--上来。大家都没有忘记,米歇尔·阿尔当曾在他的电报中要求修改执行委员会决定的图样。
巴比凯恩主席当时认为炮弹的形状并不太重要,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用几秒钟的时间穿过大气层后,它便在真空中飞行了。因此,执行委员会采用了圆形炮弹的图样,以便它可以自由地旋转。但是,从把它当成运输工具的那一刻起,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米歇尔·阿尔当不想像松鼠那样旅行,他希望能够头朝上,脚朝下地上升,像坐在热气球的吊篮里一样有尊严地旅行,当然速度比气球快,但却不是不停地翻跟头,这样太不雅观了。
因此,新的图纸被送到奥尔巴尼的布雷德维尔公司,并催促尽快地制造出来。十一月二日,按照新修改的图纸造出来的炮弹被立即通过东方铁路运到乱石岗。十一月十日,炮弹完好无损地到达了目的地。
米歇尔·阿尔当、巴比凯恩和尼克尔焦急地等待这辆“炮弹车厢”,他们将乘坐它去探索新的世界。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精美的金属制品,一件给美国人的工业技术带来无上光荣的金属产品。人们第一次提炼出了这么多铝,这真是一个奇迹。这颗珍贵的炮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看到它戴着一顶圆锥形帽子的威风模样,人们会不由得把它看成中世纪的建筑师们在城堡角上安装的像胡椒瓶状的坚固的塔楼。只不过它少了几个枪眼和一个风信标而已。
“我还以为会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铁甲、背着火枪的武士来呢!”米歇尔·阿尔当叫道,“我们住在里面,会像封建时代的封建主一样,如果装上大炮的话,我们将可以抵抗月球的军队--如果月球上有军队的话!”
“看来,你对这辆车挺满意了?”巴比凯恩问他的朋友。
“是的!当然了!”米歇尔·阿尔当用艺术家的眼光看着它回答道,“只可惜它的形状不够修长,顶尖不够优美。如果在它上面装一个波浪形的金属丝做的羽饰,比如再装一个喷火兽、一个宽嘴怪兽、一个扇着翅膀张着血盆大口的火蛇之类的,就更完美了……”
“那有什么用呢?”讲究实际而对艺术美不大敏感的巴比凯恩说。
“有什么用?巴比凯恩朋友!唉!你这么问我的话,我怕你是永远也理解不了这一点的。”
“你说说看吧,正直的朋友。”
“好吧!依我看,无论做什么东西,都应该加点艺术进去,这样会更好。你看过一个名叫《婴儿手车》的印度剧吗?”
“连名字都没听过。”巴比凯恩回答道。
“这我倒不觉得惊讶,”米歇尔·阿尔当继续说,“那你就听听吧,在这部戏里有个小偷,他在挖墙洞的时候,心里琢磨着是应该把洞挖成竖琴形、花朵形、鸟形还是古坛形。请你告诉我,巴比凯恩朋友,如果你当时是陪审团成员的话,你会判这个小偷有罪吗?”
“当然,”炮弹俱乐部主席毫不迟疑地回答,“判他毁墙入室偷窃罪。”
“如果我是陪审团成员的话,我会判他无罪。所以说,你永远也不会了解我!”
“我也不想这么做,我豪爽的艺术家。”
“既然我们的‘炮弹车厢’的外形有点缺憾,那至少应该允许我按我的心意,并用与‘地球大使’相配的豪华来布置它的内部吧!”
“在这方面,正直的米歇尔,”巴比凯恩回答,“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们让你随意行动。”
但是,在考虑美观之前,炮弹俱乐部主席首先想到的是实用,而且,他设计的那套减轻炮弹后坐力的装置已经被巧妙地安装好了。巴比凯恩不无道理地认为,没有任何弹簧能减轻炮弹的冲击力,而当他在斯克斯诺树林进行那次著名的散步时,终于想出了一个巧妙的解决这个难题的办法。
他的方法是这样的:在炮弹里装三英尺深的水,水面上浮着一个绝不透水的原形木板,木板紧贴着炮弹的内壁轻轻漂动。旅客们坐在这个名副其实的木筏上。炮弹内的大量的水被一层层平放着的板壁隔开,炮弹发射时,这些板壁会被一个个地击碎,于是,每一层水,从最下面到最上面,会依次地通过一根根水管从炮弹的顶部排出去,这样就像弹簧一样起到了缓冲的作用。而圆模板本身也装有弹力很强的缓冲装置,只有在各层壁板都被击碎之后,才会碰到缓冲装置的底部。毫无疑问,旅客们在大量的水全部排出去后,还会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反冲力,但是最开始的那股冲击力几乎已经完全被那弹力极强的缓冲装置消除掉了。
当然,在五十四平方英尺的水面下,三英尺深的水的重量约为一万一千五百磅,但是根据巴比凯恩的计算,哥伦比亚德炮里的气体的膨胀足够抵御这部分增加出来的重量,何况,在撞击后不到一秒钟的工夫,所有的水就会被全部排出去,炮弹就会立刻恢复它原来的重量。
这就是炮弹俱乐部主席当时想出来的事情以及他通过计算所解决后坐力的这个难题的方法。而且,布雷德维尔公司的那些工程师对这项工作也十分了解,所以他们的工作出色地完成了。当水被排出去后,旅客们就可以很容易地清除掉被击碎的板壁,并拆除发射时支撑他们的那个圆木板。
至于炮弹上部的弹壁内则安装了最好的钢材制成的弹簧,并由一层很厚的皮垫包起来,像钟表上的发条一样柔软。排水管被装在垫子下面,在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所以说,所想到的能够减轻发射时冲击力的措施都采取了,用米歇尔·阿尔当的话说,除非是“身体构造很差的人”,否则不会被撞伤的。
这颗炮弹外部的直径是九英尺,高十二英尺。为了不超出规定的重量,它的弹壁做得稍许薄了一些,而炮弹底部则增加了厚度,因为它将承受低氮硝化纤维素燃烧时产生的气体的冲击力。其实,炸弹和圆锥形榴弹一样,也都是底部厚一些。
这个“金属塔”的出入口是在锥形弹头的上面开了一个小洞,像蒸汽锅炉上的洞口一般大小。洞门是用铝做的,人进去之后,关上洞口,再将翼形螺钉拧紧,出入口便被严密地关上了。这样,旅客们到达月球时,便可以自由地走出这座活动监狱。
但是,只是去月球是不够的,沿途也要观赏呀。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其实,在皮垫子下面有四个很厚的凸透镜,其中有两个在炮弹的环状壁上,第三个在炮弹底下,第四个在炮弹的顶尖上。所以旅客们在途中可以往下看他们离开了的地球,往上看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月亮和星空。不过为了避免舷窗受到发射时的撞击,它的外面镶嵌了一层坚实的金属护窗板,只要拧下炮弹内的螺丝帽,这个金属护窗板便会立即脱离。这样,炮弹里的空气不会泄漏出去,而旅客们又可以观赏沿途的风光了。
这些巧妙安装的设备使用起来很方便,工程师们在安装“炮弹车厢”时所表现出的智慧也是惊人的。
炮弹的舱内固定了几个容器,准备盛放三位旅客所需的食物和水。而且,他们还可以通过由好几个气压的特制的容器里的煤气来点火和点灯。只要拧一下开关,这些煤气就可以照亮和温暖这个车厢。我们可以看到,这里面什么都不缺,足够维持生活,甚至维持舒服的生活都没有问题。另外,多亏了米歇尔·阿尔当的艺术才能,艺术上的美观和实用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因为空间太小,他可以把车厢变成一个真正的艺术工作室。不过,如果以为他们三人在这个金属塔里很拥挤的话,那就错了。它的内部面积差不多有五十四平方英尺,高有十二英尺,足够让里面的旅客自由活动。即使是美国最舒适的火车车厢,也不会比这里宽敞自在。
食物和照明的问题解决后,剩下的就是空气的问题了。很明显,炮弹里的空气不能满足旅客们四天旅程中的需要。每个人只在一个小时内,就可以消耗掉一百升空气里所含的氧气。巴比凯恩和他的两个旅伴,而且他还想带两条狗,二十四小时要消耗掉两千四百升的氧气,也就是说差不多七磅重的氧气。因此,炮弹里的空气必须时常更换。怎样更换呢?方法很简单,用赖泽特和勒尼奥两位先生发明的方法,米歇尔·阿尔当在大会的辩论中曾经提到过。
我们知道,空气主要是由百分之二十一的氧气和百分之六十九的氮气组成。在呼吸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情况呢?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现象。人把维持生命所必需的氧气吸进体内,把氮气原封不动地呼出去。呼出的空气失去了差不多百分之五的氧气,却增加了体积相当的碳酸气,这是血液氧化过后的必然产物。因此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一个密封的空间里,过了一段时间后,所有的氧气都被对人体有害的碳酸气取代了。
现在,这个问题可以归纳为:氮气不用考虑,只要制造被人吸入的氧气和清除呼出的碳酸气。没有什么能比氯酸钾和苛性钾更容易处理这个问题了。
氯酸钾是一种白色结晶状的盐,把它加热到四百摄氏度时,它就会转化成氯化钾,并释放出它所含有的全部的氧。十八磅的氯酸钾能够释放出七磅重的氧气,也就是那几位旅客呼吸二十四小时所需要的氧气。氧气就是这样制造出来的。
至于苛性钾,是一种能够强力吸收空气中的碳酸气的物质。只要晃动它一下,它就能把碳酸气吸进去,变成碳酸钾了。这就是清除碳酸气的方法。
将这两个方法结合在一起,一定能够把污浊的空气变成对人体有益的空气。赖泽特和勒尼奥这两位化学家的实验很成功。但是,我们要指出,直到那时为止,这项实验只在动物身上进行。不管这个方法在科学上多么精确,我们也不了解人类到底能不能承受。
这个重要的问题在大会上讨论的时候,只说到这里。米歇尔·阿尔当不想让人对这种用人造空气生活的可能性表示怀疑,所以他提议要在发射前进行一次实验。但是,不能登月的梅斯顿坚决要求获得这种殊荣。
“既然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月球,”这位勇敢的炮弹发明家说,“那至少应该让我在炮弹里住上一星期吧!”
要是拒绝这个要求就太不合情理了,于是,他们满足了他的心愿。他们在炮弹里为他准备了足够的氯酸钾、苛性钾和一个星期的食物。十一月十二日早上六点,他和他的朋友们握手告别,还特别叮嘱他们不要在二十日晚上六点之前打开“监狱”的门,然后他便爬进炮弹里去,随即把门紧紧地关上了。
这一周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无法知道。炮弹壁很厚,里面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
十一月二十日晚上六点整,洞门打开了。梅斯顿的朋友们不由得心怦怦乱跳。但是,当他们听到一个快乐的声音在大喊“万岁”时,便马上放心了。
不一会儿,炮弹俱乐部的秘书就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圆锥形炮弹的顶端。他变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