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头,龙骨的两侧,损坏的艏柱前七八英尺处,船的两舷撕开了一道至少长20英尺的可怕的裂口。在那里,两个不可能再次堵塞的大窟窿正张着嘴。此外,不光是船底的铜衬板和包板都不见了--它们很可能被炸成了碎片,甚至连船框架本身以及连接着框架的木栓和螺钉都无影无踪。整个船体直至后部的列板都断裂了,无法再接合起来。最下龙骨被一股无法解释的强力撕裂,而且,龙骨本身有好几处被从纵梁那里拉开,整个断裂开来。
“见鬼了!”潘克洛夫嚷道,“我看这艘船很难再浮起来了!”
“根本是不可能。”艾尔通说。
“不管怎样,”吉丁·史佩莱向水手指出,“如果真的发生了爆炸,这次爆炸可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效果了!它炸坏了船体的下部,但却没炸飞甲板和船的水上部分!这些大洞多半是触礁,而不是火药库爆炸造成的!”
“可海峡里没礁石!”水手反驳道,“您说的我都同意,除了触礁这种说法。”
“我们试一试进入船内吧,”工程师说,“也许我们能找到它毁灭的原因。”
这是该采纳的最好意见。另外,该清点一下船上所剩的财产,并将其全部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要进入双桅横帆船内并不难。海水一直很低,而且由于船体翻转,甲板的下层现在变成了上层,可以通行。由一些沉重的铸铁组成的压舱物,已经把甲板撞穿了好几处地方。众人听到了海水流过船壳缝隙时发出的潺潺声。赛勒斯·史密斯和同伴们手里拿着斧子,在半破烂的甲板上往前走去。
各式各样的箱子堆满了甲板,由于没被水浸泡多久,里面的东西估计并没有损坏。
于是,众人忙着把所有这些大小箱子都搬到安全的地方。海水应该过几个小时后才再涨潮,因此,这几个小时得好好利用起来。在船身的开裂处,艾尔通和潘克洛夫用一架滑轮车把木桶和箱子吊了上来。独木舟立刻就装上这些东西,然后运到海滩上。众人把所有的东西统统拿走,说不定,以后还得列张物品清单呢。
总之,令新移民们大为满意的是,这艘双桅横帆船上装载着各式各样的货物和各式成套的物品,比如器皿、工业器和工具,简直像那些做大贸易的波利尼西亚商船一样。在那里,众人或许只找到所有东西中的一小部分,但众人认为这正是林肯岛移民地上所需要的。
然而,赛勒斯·史密斯惊愕地默默观察到一点,不仅双桅横帆船的船体,正如他说过的,在引起灾难的尚未查明原因的撞击中损坏严重,而且内部装备也遭到灭顶之灾,特别是船头。隔板和柱子都碎裂了,像是有一枚威力巨大的炮弹在船里爆炸过一样。随着那些箱子--那根本不是些难以搬动的大宗件,而是些小包裹,而且,上面的印迹已经无法辨清了--被搬离船上后,新移民们可以很方便地从船头走到船尾。
于是,众人到达了双桅横帆船的船尾,这一部分原先是艉楼。根据艾尔通的指点,应该在这里找一找火药库。赛勒斯·史密斯认为,既然它没发生爆炸,那就可能抢救出几桶火药来,而火药通常是用金属皮包着的,所以不会被水浸湿。
果真不出所料。众人在一大堆炮弹中找到了20来只木桶,桶内镶着一层铜皮。众人小心谨慎地把桶抬上来。潘克洛夫亲眼看到,终于相信了,“奋进号”的事故不可能是因为爆炸造成的。因为,火药库所在的这一部分船身倒反是受损最轻的。
“可能真是触礁!”固执的水手说,“但至于礁石嘛,这海峡里并没有礁石啊!”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赫伯特问。
“我什么也不知道,”潘克洛夫答道,“赛勒斯先生也不知道,甚至没人知道,而且这永远是个不解之谜!”
时间就在搜寻各式各样的东西中流逝,好几个小时过去了。这时,海里开始涨潮了,清理工作不得不告一段落。再说,也用不着担心潮水会把船的骨架冲走,因为它已经深深地陷入泥沙中,像抛锚似的牢牢固定在那里。
大家于是可以安心等到下次退潮时,再来接着干活。但至于船本身,虽然好好地躺着,但必须赶快把船里的物资抢救出来,因为船体很快就会被海峡里的流沙淹没。
这时是下午5点钟。对新移民们来说,这一天是够辛苦的。他们放开胃口大吃一顿,然而,累归累,他们还是忍不住要查看一下那些箱子,里面可是装满了“奋进号”的货物。
大多数箱子里装的是衣物,可以想象它们的受欢迎程度。在箱子里面,尽是一些够整个移民地的人穿着的东西,像各式衣服和各种尺寸的鞋子。
“我们这下子可真是太富有啦!”潘克洛夫喊着,“但我们该怎么处理所有这些东西呢?”
而每时每刻,当水手看到一桶桶烈性酒,一箱箱烟草,一支支火枪和一把把刀剑,一包包棉花,一件件耕作工具、木工工具、细木工工具和铁匠工具以及一箱箱各种种子--这些东西泡在水中时间不长,丝毫无损--时,他不禁发出阵阵欢呼。啊!要是在2年前,这些东西及时出现就好了!但无论如何,即使现在这些心灵手巧的新移民们已经为自己配置了不少工具,但这些财富仍然会派上大用场的。
花岗岩宫的仓库里,空地方多的是,但是,今天时间有限,众人来不及把全部的东西入库。然而,还不能忘了“奋进号”上那6个已经上了海岛的亡命之徒,那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必须时刻提防他们。虽然感恩河上的桥和所有的吊桥都已拉了起来,那几个海盗是不会被区区一条小河流挡住的,穷途末路的无赖有时候是非常可怕的。
众人很快就会商议出他们该采取的解决办法来,但在这之前,必须守护着这些堆在“烟囱管道”附近的箱子和包裹。因此,这一夜,新移民们就轮流值班守夜。
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那些海盗倒没有发起什么进攻。杰普“老爷”和托普守卫在花岗岩宫脚下,一旦有什么动静,它们会很快报警的。
接下来3天的时间,都被用来抢救那些有价值的东西。退潮时,众人就从船舱中搬出东西来;涨潮时,众人就把这些物品入库。大部分铜质衬板已经从船身上揭了下来,船身正一天天陷进流沙中。可是,抢在流沙把那些沉到船底的重物吞没前,艾尔通和潘克洛夫几次潜到海底,终于找到了铁链、铁锚、压船铁,还有那4门大炮。这些都是用空桶浮起拉到岸上的。
大家看,移民地的武器库和花岗岩宫的仓库以及配膳室都是由于这次沉船打捞而充实起来的。一向热衷于搞自己计划的潘克洛夫,已经开始策划着建起一个居高临下的、可以俯视并控制海峡和河口的大型炮台了。有那4门大炮,就能阻拦任何舰队--“不管它有多么强大”--进犯林肯岛水域!
这时候,双桅横帆船只剩下一个无用的空壳了,天气却开始变坏,把船壳摧毁了。赛勒斯·史密斯本来还打算把船壳炸掉,再到岸边收拾起碎片,不料东北方刮来的一阵大风和一股巨流,让他省下了火药。果真,23日到24日的那个晚上,双桅横帆船的船壳完全解体了,一部分残骸漂到了海滩上。
至于船上的文件,不用说,尽管仔细地找遍了艉楼的柜子,赛勒斯·史密斯还是一无所获。海盗们显然已经把“奋进号”船长或船主留下的一切都销毁了,而且,因为船尾上没写有船籍港的名字,所以他们根本无从猜测这艘船的国籍。然而,根据其船首的某些造型,艾尔通和潘克洛夫认为这艘双桅横帆船应该是英国制造的。
这场灾难,或者说这场幸运又无法解释的、使新移民们神奇得救的结局发生了一周之后,众人再也看不到那艘船的一丝踪影了,哪怕是退潮的时候。
船的碎片已经漂散了,而花岗岩宫几乎接纳了船上所有的东西。
然而,要不是纳布在沙滩上闲转时,偶然发现了一个厚厚的铁筒,上面还有爆炸的痕迹,这个秘密也许永远不会被揭开。这只铁筒被扭曲了,而且棱边撕开着,好像是炸药爆炸所致的。
纳布把这块金属交给他的主人,后者当时正和他的伙伴们在“烟囱管道”车间里忙碌着。
赛勒斯·史密斯认真地查看了这个铁筒,然后,转身对潘克洛夫说:“朋友,您坚持认为‘奋进号’不是被撞沉的吗?”
“是的,赛勒斯先生,”水手答道,“您和我一样清楚,海峡里根本没有岩石。”
“可是,要是它是撞上了这个铁筒呢?”工程师指着那边碎裂的铁筒说。
“什么,这段管子?”潘克洛夫以不大确信的口气喊道。
“朋友们,”赛勒斯·史密斯接着说,“你们还记得吗,在沉船之前,那艘双桅横帆船被一股巨大的海水举起来?”
“记得,赛勒斯先生!”赫伯特答道。
“那么,大家想知道是什么掀起了那股巨流吗?就是这个。”工程师指着那个破铁筒说。
“这个?”潘克洛夫反问道。
“正是!这个铁筒是一只水雷的残余物!”
“水雷?!”工程师的同伴们一起喊道。
“但谁把这只水雷放在那里呢?”潘克洛夫问道,他无法相信。
“我能够对您说的就是:那不是我干的!”赛勒斯·史密斯答道,“但它确确实实就在那里,再说,它那无与伦比的威力您也见识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