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浑身无力地站起身来,揉了揉额头两边的太阳穴,尽情地回忆着在昏迷之前的那一段混乱不堪的记忆。
若非此刻修为已经退回到了凡武境,姜云真觉得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但好在保住了一条性命,并没有被那颗珠子给吸成白痴或一具干尸。
然而,已经发生的事情,姜云虽有些惋惜,但也不至于一直耿耿于怀,而是选择了豁达的接受。只是他的心里却狠狠地道:“哼,待我饱餐一顿之后,哪怕付出别人三倍,甚至十倍的努力,也一定要把失去的武功都通通练回来。”
“我倒要看看那颗破珠子究竟有何神异,就不信待我功力恢复后,它还能再次把我吸干。”姜云试着往前迈了两步,活动了番手脚,一边收起摊在桌上的两片玉簧,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咦,那颗破珠子呢?”
姜云动念之下终于发现那颗灰蒙蒙的混沌珠已经不翼而飞,心情慌乱间,正欲寻找,却忽然发现了另外一个不对的地方。
虽然此刻身体空荡荡没有半分真元,但是姜云却发现在十五个呼吸之前匮乏无力的身体在这一刻竟然充满了活力。此外,竟然还有一种玄奥的气息在慢慢改造着他的身体,而这种玄奥的气息中似乎还隐藏着一股无穷无尽的爆发性的力量。
姜云打开窗户,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就连离窗台还有五丈之远的院中那棵被大风刮断过至今还未长出新芽来的柳树也不再碍眼了。
他伸了个懒腰,状似随意地隔空对着柳树轰了一拳,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咔哧”一声,那棵柳树竟突然一下子拦腰而断,甚至在窗台和柳树之间的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种无声的气浪,如同惊涛拍岸。
“啊——”这一下就连始作俑者的姜云都瞬间吃惊的张大了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毕竟他此刻体内没有半分真元,而且只是随意的一下,并未使用什么力道。
不过,他却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来得毫无征兆,匪夷所思却又让人觉得无比真实。姜云不敢拿母亲生前佩戴的宝刀来试验,而是在书房随意捡了把寻常只用作佩饰的精钢剑,先是轻轻地在左手手臂上划了一下,毫无异状,接着用上了二分力,三分力,甚至五分力的时候,手臂上才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最后,姜云一咬牙使上了六分力,改划为砍,虽然白印变成了血线,但依然未能刺破皮肤,甚至手臂上还传来一股反弹的力道,只听“铿”的一声,那把几经锻炼的精钢长剑在瞬间断成了两截。
“哈,身体只要不碰上神兵利器就能刀枪不入,用上六分力都已经相当于玄武境武者的倾力一击了,这就说明我功力虽然倒退,不能外放真元形成护体罡气,但实力并未下降”。
“虽耗损了苦修九年的真元,但换了一具比之前更有潜力而且刀枪不入的身体,这笔买卖真的值了,简直是因祸得福,侥天之幸啊!”姜云搓了搓手,虽然心里激动莫名,但经历了先前的“大风大浪”之后,此刻倒也没有任何的患得患失。
“只是,不知道我这一身真元需要何时才能练得回来,希望不要耽误了明年三月的天运城各派宗门的弟子考核。若是有典籍上所说的那种可以增加武者功力的培元丹就好了,说不定功力就可以提前恢复了。”姜云在心底哀叹一声,驱除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杂念,走到床上盘膝而坐,开始正心正意地练起了姜氏赖以立足的“紫微纳气术”。
好在身体虽然真元尽去,但是根基未损,而且那些曾经打通过的经脉和开启的穴窍也并未堵塞。因此,姜云只用了三炷香的时间便已恢复到了气武境前期的修为,这让他心安了不少。
随着“紫微纳气术”在体内进行周天运转,姜云发现由于身体的蜕变,他的经脉比以前宽畅了不少,甚至身体内的各个穴窍也容纳了比以往更多的真元。
“劲气沉丹田,百川归入海。此身似烘炉,炼气凝真元”。心里念着从气武境过度到真武境的要诀,在经历了数十乃至上百个大小周天之后,日已黄昏,姜云的修为也随之恢复到了气武境巅峰,只要积累更多的真气,便立马可以化生真元,然后恢复到真武境的修为,甚至重返灵武境也都是早晚的事情。
然而,就在姜云将真气凝练完真元,突破到真武境之后,他的丹田中心竟产生了一个逆向轮转的漩涡,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吸力,不断吸收和拉扯着他的真元,甚至意识。
姜云在心底哀叹一声,正当他以为自己会再度昏迷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并未沉沦,而那股吸力竟然带着他那无比清醒的意识来到了丹田之中。
随即姜云震惊地感觉到那颗本以为不翼而飞的混沌珠此刻正盘踞在丹田的中央,静静地旋转。在姜云的意识碰到它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倦意袭来,随后他便陷入了一个离奇的梦境:
在茫茫九天之上,有一片虚无之地,那里空间破碎,混混沌沌,暗黑无极,死气沉沉。
那里既没有声音,没有光,也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地火水风,有的只是永恒的虚无和沉寂。
然而,在此等可怕的环境下,却有两男一女,三人脚踩虚空,各占一方,相对而立。
一名身材瘦小、皮肤黝黑、身穿华丽金袍的男子,头顶悬浮着一座如同幻景一般的六尺高台。这座高台仿佛黄土浇筑,虽偶有裂痕,但状极古朴,从内而外闪烁着道道土黄色的光芒,光芒里还有片片山川地理如同走马观花般若隐若现,里面则充满一股厚德载物的气息。
这男子手掐印诀,从高台上引来一道黄光将他的肉身守护得滴水不漏,而其右手握着的那柄好像石头磨成的开天巨斧也似变得更加锐不可当。
还有一名穿着大红衣衫,肤色淡黄、目光阴冷、面容刻薄的女子眉心则有一道深红色的火焰印记。这道印记恍若与生俱来便已镌刻在皮肤上,里面则同样似蕴藏着一个世界,处处火焰,处处熔岩,且一物一景都散发着一股极其炎热的气息。
只见她手里提着一柄火光熊熊的宝剑,与这金袍男子互为犄角之势,将另一名高冠古服、模样俊朗,手捧一面布满玄奇纹路的金光镜的年轻男子堵在了前方。
这名年轻男子的金光镜里同样也似蕴含了一个世界,里面折射出的一景一物都是极其稀有的金属铸成,浑然散发出一种滔天的锐利之气,仿佛连天都可以被这一束锐利之气给捅破。不过,这男子嘴角带血,面色金黄,精神有些疲惫,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钟绍辉,你这是什么意思?枉我与你相交数千年,一起在混沌中探险,互称兄弟,而且我还救过你数次,你为何要恩将仇报,伙同张丹萍这个贱妇来偷袭暗算于我?”高冠男子狰狞地看着右前方的那名金袍男子,神色间充满了疑惑和愤怒。
“哈哈,陈玄龄,你就别在这里自以为是了。你把我当兄弟没错,但我有没有把你当兄弟,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以前,你救我的时候,没错,你是我的好兄弟,但是现在嘛,你只不过是我们刀俎上的鱼肉,有何资格谈条件?嘿嘿,不过,只要你把你上次得到的那枚混沌珠交出来,那咱们接下来就和以前一样,还是兄弟!”金袍男子将巨斧扛在肩膀上,得意洋洋道。
“没错,自古宝物有德者居之。凭你这种感情用事的傻瓜,如何配拥有这等旷世之宝、传奇之物。陈玄龄,要怪只能怪你得到了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张丹萍看着被他们偷袭得手以致面如金纸唇角带血的陈玄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之色。
“另外,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初与你相识的时候,我和绍辉早就结为了道侣。因此,绍辉对付你并不算是与外人勾结。还有,当初我们与你称兄道弟,其实只是看中了你的实力而已。要知道哪怕我等俱为长生界主,但混沌之中若是稍有一个不慎,碰到任何艰险都有可能阴沟里翻船。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在必要的时候,我们拿你当替死鬼用来垫背也是不二的选择。”张丹萍越说越是兴奋,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在外人看来是何等的丧尽天良。
“丹萍说的没错,当初在认识你之前我们就调查过你。你的实力我远远不是对手,但是我二人合力则足以取你性命。于是,为了打消你的疑虑和戒心,我和丹萍装作互不相识,还特意选在了不同的时间和地点来分别与你相识并结为好友”。钟绍辉边与张丹萍一唱一和,边逐渐迈动脚步,慢慢逼近了陈玄龄所在的位置。
“你……你……你们……”陈玄龄用手指了指钟绍辉,又指了指张丹萍,食指颤动,气得说不出话来,然后怒击攻心之下,喊出了一句,“你们这对心肠歹毒的狗男女,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这声怒叱如同天音传唱狮子吼,浩浩荡荡响彻方圆数十亿里,碎虚空,破万界,排云气,荡青冥,简直如同天崩地裂。
“陈玄龄,你吼得再大声也是无用。其实我并不想失去你这么好的一个兄弟,只是你应该知道,这混沌珠哪怕是在我等世界境界主的眼中也是件毕生难求的无上宝物。如能凭借此珠通造化,悟玄机,掌天道,继而重炼世界,若干年后未必不能登临世界境的尽头,从而证得无上大道,君临万界,雄震十方,盖压诸天,名垂青史!”钟绍辉说到这里,神采奕奕,双目充满了狂热的欲望,而他那张黑黝黝的脸上也布满了红光,仿佛现在的他就已经站在了世界境的尽头。
“哼,别做梦了,钟绍辉,就你这种人渣也配君临万界?还雄震十方,盖压诸天?还名垂青史,通造化,悟玄机,掌天道?还想超脱天道之上,证无上大道?那些岂是你这种资质平庸性格扭曲之人能够办到的?废话少说,既然尔等如此不仁不义,今日咱们便来做上一场,看能否将你们化作飞灰,永世不得超生!”趁着与二人说话的这会儿工夫,陈玄龄已经暂时压住了身体上的伤势,此刻再也忍不住,率先出手。
金光镜从陈玄龄的手中悬浮到了空中,其上面的玄奇纹路在这一刻好似突然活了起来,就像万千龙蛇在翩然起舞,各领风骚。而镜子的表面也瞬间如同太阳般大放光明,只是这种光芒并非像太阳那样到处透着炙热的气息,而是一种独属于金属的冷酷和森然,仿佛是从无穷无尽的刀山剑海里所提炼出来的那种无坚不摧的剑气。
“好吧!相交一场,既然你自己找死,就让我们送上一程。”钟绍辉一边祭起开天巨斧,一边对着张丹萍传音道,“丹萍,快快拖住他,只要再坚持一会,他的腐身之毒和元神之毒就会同时发作,介时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界光加持,石斧开天,敕命吾方世界戊己真土供养神力,玄元重土镇压强敌,急急如律令!”随着钟绍辉一斧劈出,他头顶悬浮着的那座幻景一般的黄土高台上突然射出一道元力凝结的拥有无数虚幻符文组成的黄色敕令,飘然贴在石斧的斧刃之上,瞬间隐没了进去。石斧劈出的斧纹在虚空震荡,仿佛刹那间由虚化实,并拥有了开天辟地的伟力。
“好,既然我们设计了那么久,现在决不能有任何闪失!”张丹萍答应一声,也有样学样地祭起了她那把火焰剑器,隔空一剑刺了过来。而她额头上的火焰印记直接投射出一道虚影,融合在剑器之中,使得这把剑更加焰火熊熊,似乎可以焚灭阻挡在它前方的一切,哪怕它的前方正横亘着一方世界,它也可以将之化成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