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杀死她,这一刻的杀意实质如刀,凌厉无比。
空气逐渐变少,逐渐几不可无,赵曼在这刻感到寂灭的荒芜,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变成灰扑扑的颜色,连眼前的男人都渐渐化成了模糊的暮色。
垂死的挣扎是那么地痛苦,倒不如,由他吧,本来已经是意料之中的结局,只是心有不甘,其意难平罢了。
赵曼渐渐垂下挣扎的手臂,绝望地闭上眼睛。真是遗憾啊,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呢,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来生。
齐田的双眸却是在此时褪去血红,恢复了深沉无波,他松开掐住脖子的手,笑得残忍,“想死?赵曼,没那么容易,我要慢慢地折磨你,一辈子都别想逃脱。”
空气像决堤的河水猛然地向赵曼灌进,死里逃生的巨大转折让她心神恍惚,脑袋一片迷糊。只是凭着本能,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剧烈的喘气扯动喉咙,带来火辣辣的疼痛,赵曼一下子就醒过神来,她的手抚摸上脖子,想来此时定是青黑一片。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粗粝、像是被金属碾过一般,撕裂又难听,“齐田,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齐田脸上一片冷漠,眼神依旧是深沉寒冷,“孤会稀罕你的原谅,你以为你是谁,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贱人!”
赵曼剧烈地咳嗽起来,心中即使愤怒又是痛恨,没想到她曾经爱过的男人竟然骂她贱人,这般地轻蔑、如此地折辱,让她难堪、又让她心灰意冷。
她神经质一般大笑,笑得眼泪哗哗地留下来,她嘲讽地对着齐田道:“你说的对,其实我谁也不是,只是我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是谁而已。你齐王高高在上,我不过是一介蝼蚁,自是任凭你处置。”
眼前的女人就像疯了一样,粗哑的笑声宛若地狱之音,凄厉阴寒。齐田心中顿时就是一阵不舒服,剑眉紧紧皱起。
他心烦意乱地起身,背着身子,淡淡道:“收拾东西,回齐。”
这是无可拒绝的命令,赵曼知道,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嘲讽一笑,听话把东西收拾好,随后低哑着嗓子道:“我要我的流风,它在院子里。”
齐田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清淡无波,仿佛像死去的潭水,带着腐朽的荒芜。但是,那无神的眼眸,在说起流风时,却是闪过一道流光。
齐田沉默许久,才淡淡道:“好。”
随后他转过身,朝来时的通道走去。赵曼看了寝室最后一眼,轻笑一声,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长长阴暗的通道走了许久,他们来到宫外的一处民宅,宅子里布满了高手,看来时跟随齐田来赵的属下。
齐田没有耽搁,赵曼失踪,很快就会被发现,回到宅子后,一群人立即动身离开。
此时城门已经紧关,坐在车子里的赵曼不知道他们怎么出的城,不过他们既然能够有到皇宫的通道,那么能找到出城的通道也不出奇了。
马车的轱辘声在黑夜里格外的清晰,但听在赵曼的眼里却有着寂寞遥远的味道。
此时只有她和齐田在车子里,毕竟是是君王座驾,里边宽敞豪华异常,此时齐田正一手撑着前额,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是赵曼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在外人面前睡着过,即使是在从前,在他还爱着她的时候。
齐田闭上眼睛的时候,掩去了眸中的清寒与压迫,俊美的五官在安静中显得温柔无害,但是,赵曼知道,掩藏之下的狠辣无情。
此时,她只是缩居与一隅,离那个男人远远的。喉咙更加疼痛起来,火辣辣的一片,像是用火煅烧,又像是被锯子割裂,又干又涩又痛。
齐田下手很重,当时她离鬼门关只有一脚而已,就算他最终停下手,喉咙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创伤。
以她这种境地,齐田是不会给她药的,他本意就是要折磨她,这样的伤又不会让她死去,自然不会在意。只是,……
赵曼的手再次抚摸上喉咙,眼皮低垂,只是,她的嗓子,自此算是废了。事到如今,她的心已经是平静无波,就算是知道嗓子会废掉,也是不动分毫。
从她会记事,就开始学音乐,距今已经二十多年。她的嗓音清朗,声线优美,唱歌尤其有天赋,大学时的的专业更是专修声乐,曾经获过无数的奖项,是声乐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在界内人眼中,赵曼是一个有前途的后辈。
只是现在,一切都化为乌有,她的嗓子受创,以后怕是再也唱不了歌了,更何况,她也许再也不能不去了。难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绝望的事吗?
嗓子总是麻麻痒痒地难受,即使拼命忍着,赵曼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闷声轻咳几声,缓解嗓子上的难受。
车子一路行走,车厢内保持着沉默,齐田没有醒来,只有偶尔几声轻咳打破一室的寂静。
到了最后,夜色逐渐加深,车子变得寒冷起来,即使过着狐裘,依旧没能减轻这种寒冷。赵曼只能尽量缩小身子,锁住热量,紧靠着车厢,抵抗寒冷。
这种方法终究是没有效果,寒冷渐渐地侵入她的皮肤,肌肉,甚至骨髓,她全身都感到一阵僵硬和麻木,连灵魂都与身躯剥离,毫无触感与知觉。
身体受寒,本就受伤的嗓子更是雪上加霜,喉咙肿胀的难受,连闷闷的咳嗽都变得艰难,似是感染发炎。
脑袋晕晕沉沉的,神智都开始模糊。明明感觉到寒冷,却有着一样的灼热在体内流窜,寒热交替,冰火两重天。
这样糟糕的情况,看来是感染风寒了。古代医疗落后,简单的风寒都会死人,赵曼一直都很注意身体,更加上后来练了武,身体更加健康,轻易不会感染风寒。
只是没想到这次屋漏偏逢雨,雪上加霜,看来得有一番折磨。这老天也正是可笑,刚要被人折磨,就上赶着来了,这是嫌她不够悲情吗?
赵曼苦涩一笑,双手环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