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而后起身走至那木匣边上,拾起了另外几张散落的纸张,翻阅间,三张信笺骤然入目,她怔了怔旋即随着那些字体缓缓地轻念出声来。
“吾妻文皇后……吾儿太子拓……吾儿王子冶……”
汍儿眉心微拢,而后又将手中染了自己血迹的纸张揉开了些,那因染了血才泛显出来的字隐约模糊却惹人遐想,因上面泛出来的字迹分明是“传位于王子”,依那信笺上的称呼,写这些蛊惑信笺的人便一定是三年前方才离世的先帝了,再照那蹊跷的半句话,岂不是当年先帝要传位的人是王爷,而不是如今的圣上!
汍儿纤长似蝶翼般的羽睫轻颤了下,由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印入她的水眸里,瞬时变得亮闪闪的。
“汍儿——”
铃兰走近她,本想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为何忽然之间神色变得如此怪异,然而汍儿先她一步,不待铃兰走近自己,早已起身从壁上悬着的软剑之中拔出了剑刃。
“汍儿你做什么?”
铃兰让汍儿的举动吓得一惊,欲上前夺剑却让她一个闪身躲开了。
剑刃透着阴寒的白光,汍儿伸出臂腕而后将那软剑对准自己的肌肤就欲割滑下去。
“天呐!”铃兰急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紧握软剑的手腕,“汍儿你不要趁着王爷不再又做什么傻事呀,铃兰姐姐胆子小,你可别老是吓我呀。”
几天之前汍儿从宫中回来之时还浑浑噩噩的准备拿玉簪将自己的脸毁容了,今日忽然又拿起软剑来,她究竟是想自尽还是想做别的事?铃兰胡乱想着,汍儿可不要又想不开了呀,不然以她一人之力,她可夺不下汍儿手中的剑来。
“汍儿并非做傻事。”汍儿将铃兰的手挪开了些,而后趁她仲怔之际忽地提起软剑在自己玉石般娇嫩的肌肤上割了道口子,痕迹不深,却有足够的血将那三张白纸给染红了。
“还说不是做傻事!”
铃兰惊得大叫起来,幸缝吟香丫头将布巾及一些零碎的散剂拿过来,她匆匆接过而后替她包扎起来。
“汍儿姑娘——”
“将布巾递于我。”
吟香正要说什么却让铃兰硬生生打断了,她轻应了声,而后搅了块布巾递至铃兰手中。
“汍儿姑娘——”
“将止血散递于我。”
吟香启口之时叫铃兰又一次打断了,她努了努嘴在药箱之中寻出铃兰所说的止血散递于她手中,正欲再次启口却发现身前两人均忙着各自的事,根本没有空闲来关注自己要说的话,于是她端着水盆去屋外换了盆干净的水来。
铃兰小心地在汍儿的伤口上倒下止血散,而后又用绷带替她包扎起来,她的动作甚是轻柔,好似怕自己用大了力气会将她弄疼了。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为何汍儿女伴男装混在焌王府诸多时日,竟未曾有一人怀疑过她,她美则美矣,然而却是浑然一身的男儿气概,哪有一个姑娘家舍得拿刀在自己的细皮嫩肉上划口子的?
汍儿任由铃兰忙着她的伤口,自己却蹙眉研究着那些沾了血迹的书信,她看着自己的血一丝丝让那纸张吸收了,而后亲眼瞧见那纸上泛出来的字,她细细瞧着,而后只觉得彻头彻脑叫人浇了一身的冰水一般,肢端逐渐厥冷。
若这些信笺当真由已逝的先皇所执笔,若信中所说确有其事,那么如今坐在朝殿龙座之上的人便非真龙了!
她让这些信笺吓得失了神,怔怔地拿在手中,双眸异闪闪的,直到感觉铃兰的眸光落在信笺之上时才匆匆将信笺收了起来,重新放至了那暗紫色的木匣当中。
这是南玥国的至高秘密,今日若不是自己与铃兰打闹阴差阳错的将纸上染了血渍,想必这三封信笺中的秘密还会隐得更久,既然先皇懂得用药水将自己写下的信笺隐埋地如此妥善,必然是不愿让他人知道信中的内容,那她也该尊重先帝的想法,将那三封信笺收妥善了。
“汍儿,那些纸怎么了?为何你的血溅在上面,好似出现了一些字迹?”
铃兰好奇地朝木匣那边瞅了几眼,她不曾看仔细纸上写了些什么内容,只知道自己方才与汍儿包扎好伤口后,抬眸之际便瞧见那原本无字的三封信笺之上好似忽然出现了许多小字,她本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看岔了,然而再瞧汍儿如今骤变的异常神色,她暗自猜着定是那些信上写了什么蹊跷的东西,才能让汍儿忽然变得如此失魂。
“没有。”汍儿扬脸冲着铃兰挤出一抹笑容,“铃兰姐姐看岔了。”
“是吗?”
铃兰旋即浅笑,每人都有每人的隐私,汍儿不愿说,那她便不问了。
吟香恰巧端了盆干净的水进屋,见着两人如今都停歇了下来,这才有了开口的机会。
“汍儿姑娘,听外头的守卫说,好似今日皇宫出了什么大事,宫外围了一堆的百姓,怎么都没有办法劝走,王爷方才也进了皇宫,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铃兰一记怒视,她在告诫吟香,既然如今吟香已是他们焌王府中的人,那她说话就不该如在酒楼里那般的随意放肆,主子的安慰哪是奴役们可以随便议论的?
吟香的话让汍儿上了心,如水的眸子轻轻敛起,而后她复问到,“宫外今日当真围了许多百姓?”
吟香缩着身子唯诺地点着头。
莫不是自己昨晚离狱惹出来的风波吧,汍儿粗想着,悬着已久的心再也按耐不住了,她起身将软剑提握在手,而后又将三封信笺藏于怀中匆匆推开了屋门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