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纱斗笠下是一双阴沉的眸子,一个农夫装扮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瞧着守城的侍卫挨个儿搜着老百姓的身,眸色加深,思考着如何出城,突而,他的肩被一个烂衫乞丐擦过,回首,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回去!”竟是唐一凡的低喝声,那日夜战,他们死伤无数,活下来的除了几个武功高强点的领头的,便是十多个重伤的兄弟,拼了命逃过了士兵们的追杀,躲进城北的一处破庙里。
“今夜骆风定要送你们出城。”咬着牙回应乔装过后的唐一凡,面上何许的坚定,眼看着伤者的伤口日益恶化,纵使有医术高超的唐一凡在侧,没有药草,也难医治。更何况,仅靠他们夜里出来寻些食物及行装,哪足以充饥御寒?再这样下去,大家只有在破庙里等死的份!
“骆风,一凡认为你够冷静的。”
冷冷的回视唐一凡,猛地甩开唐一凡的手,转身投进人潮里。
唐一凡望着骆风的背影,无声的叹息,他怎不知眼下的情况?可强冲出去,只是加快大家步上死亡的路程,无心的瞥了眼布告,倏地瞪大了眼——立后?立谁?莲生吗?不,怎可?如此单纯无心机的她怎能站在那高位上?再一看日期,竟是几日前就下了诏书!龙泽选在那日选后,分明与那夜的事有关!他猜不透阴狠的君王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现下担心莲生的情绪却更胜于猜疑。骆风呢?他也有看这到布告吧?心里抱的是不是……与他一样的想法?
……
火堆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火光映着骆风微寒的俊脸,他的对面,坐的是唐一凡,一瞬不瞬的盯着骆风的双眼,最后,由他先开口,“你还是有了自己的决定?”
缓缓地起眉,骆风扫了一眼睡在稻草上的同伴,“你我出城容易,他们呢?”
唐一凡无语,随着骆风的视线看去,自家二哥想是富贵日子过惯了,梦里仍不忘命人生火,其它兄弟皆是抖着身子或睡或醒,辗转难眠的唐居突然坐起,看了他们一眼,向他们走来,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还是火边暖和。”
骆风与唐一凡眸光交换,最后后者轻声开口,“小叔,我跟骆风想进宫一趟。”
“你们疯了!”唐居一个反应就是大叫出声,惊得破庙里的人一个个起身,一个个望向他们。
“不是疯了,是必须,皇帝那夜摆明了是要取一凡跟骆风的命,只要我们入宫领罪,大家还免逃一死。”
唐居咬牙,猛地站起身,“你们两个小儿,叔叔我拼死拼活带着众家兄弟来救你们,你们就这样回报我们吗?入宫?说得轻松,那兄弟们岂不是白白牺牲了性命?”
唐家二公子唐浩也是气得瞪向火前仍坐在火前的两人,那日,他江湖中的朋友获悉他那做了山大王的小叔突然携了所有兄弟来了京陵,自己心里猜想定与久不归府的么弟有关,更恐他有危险,带了唐门不少弟子便急急的赶来京陵,入城不久,正好看到小叔急着追赶归山的盗匪,便与他们一同火速赶到城北救助一凡。只是,没想到混蛋皇帝竟派了那么对的人对付他们……
“正是明白死了太多的弟兄,所以一凡与骆风才不忍更多的人送命。”
“唐一凡!你让小叔揍你吗?你这小子能不能听话点?”唐居捏紧了拳,气得青筋直冒,他是个莽夫,不懂得以理服人。
唐浩站起身,一个狠拳就落在唐一凡身上,看着他跌倒,唇抖动的厉害,他从未动手打过身子骨不佳的么弟,今天是第一次……
看着他们三人间表露出的原始亲情,骆风无言的为火堆加了几根柴……
第二天的夜里,借着外出寻食的晃子,骆风提剑行至皇宫门前,昔日的旧部下看了他一眼,互相交换个神色,几人便整齐跪在地上,齐声道:“骆侍卫长。”
骆风闭了闭目,再睁眼时,将剑扔到守门侍卫们的脚下,冷声开口,“骆风要见皇上。”
一个侍卫捡起骆风的剑,低声道:“皇上早有命令,若骆侍卫前来,可直接前往御书房。”
走至御书房前,龙泽的忙碌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人人皆看见皇上暴君的一面,有谁看到他为国事日夜操劳的时候?人们只记得他血腥杀人,又有谁记得他广建水利、大修学堂,为天朝百姓造出一片繁荣?深吸口气,骆风猛然双膝着地,跪在书房外。
月隐,东方隐见了鱼肚白,小喜子望了一眼快燃尽的烛火,低声道:“皇上,骆风己跪在门外大半夜了。”
他知道骆风早己跪在门外!黑眸子扫了下紧闭的房门,硬声道:“再过一时辰让他进门来。”几日前,归来的士兵跟他禀告骆风等人己皆死于那晚战火了,他望着那士兵的目光闪烁,当下便猜是有人怕被降了失职之罪,才胆敢欺君。
一个时辰后,骆风被传进屋,双腿因长时间跪着,站起时险些摔倒,幸好小喜子及时扶了一把,感激的看了小喜子一眼,骆风举步走进书房。
龙泽眉头抬也没抬,冷声道:“不用跪了。”
正待下跪的骆风止了动作,恭敬地垂首立于书桌前。
“知道朕为什么没命人在你进宫之初就杀了你吗?”
骆风摇头,知道龙泽定恼透了自己对他的欺骗,以着他的性子,是该在他甫入宫门之时便由侍卫们格杀匆论的……向来冷静自持的眸子倏地瞪大,看着龙泽手中举高的一物,赫然是当年皇上写的立后诏书!
龙泽慢慢抬头,黑眸紧盯着骆风的眼睛,直到对方不自在的移在视线,才开口问道:“这诏书是在你妄想带莲生出宫后的第二天,朕命人搜你的府抵,在你卧室衣柜的一处暗格里发现的。”
骆风下跪,胸口匍匐在地上,他……竟然如此大意,当张以血字出写的立后诏书早该毁去的!
(大家还记得当年龙泽失忆前写的诏书吗?不记得的话可以转回看一下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