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的诏书颁于立秋之日,待金秋十月即可选出可以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诏文为近日不算平静的宫中更是带来不小的波动,不过,相较于前阵子的哀默之气,这消息来得令人振奋,众妃嫔莫不对高墙内的生活重新燃起希望,望以使出浑身解数为自己的后半辈子争出一片风光,所以,学才补艺、修身养容便成了宫中最热门的话题。
喜儿手里紧紧握着的是巧儿姐姐临走前留下的一个锦盒,她曾对她说过,若有日娘娘还在宫中,因着脸上的红丝危及了自己,而那时,她己不在,便由她喜儿取出锦盒。在喜儿看来,皇上不肯让自家娘娘参加选后大典,其实就是像众人私下议论的一般——泱泱天朝,除非是女人死绝了,否则,怎可让一个丑妃做了正宫娘娘?!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盒药膏及一张药方,正是唐一凡当日留给巧儿的,开了药盒,一阵香味便扑鼻而来,想是怕用药之人受不了药本身的刺鼻气味,药里被细心的加过香料。
“娘娘,喜儿知道你听得到喜儿讲话。”坐在桌前,喜儿看着面无表情的莲生,她己坐在房中大半日,身体都该坐僵了吧?细指沾上微有冰凉的药膏,喜儿边说边将药膏涂于莲生脸上,“娘娘,喜儿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逃避终不是办法啊!”感觉指下的小脸振动了下,喜儿眸里扬起欢喜的神色。“娘娘!”
可莲生只是那样振动了下。
失望的低叹一声,喜儿继续涂着药膏,“娘娘,巧儿姐姐说这药可以去了你脸上的红丝,这方药单可以让你的皮肤更白晳,不会留下一点肤色不均的痕迹。”抬头看了一眼莲生,眼眶半湿,娘娘如此这般,怎么参加选后……可如果不参加,就一辈子守着如冷宫般的偌大宫府吗?前日瞧见皇上,他明明是在乎娘娘的啊!可又为什么对娘娘不闻不问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喜儿心中一喜,难道是皇上来了?将手中的药膏放在桌上,忙奔向门外,但当看清所来之人时,面上的笑容隐了去,她来干什么?娘娘己经不受宠了,不是么?自娘娘出事后,这兰妃有久不曾来过?最后一次好像还是带着小皇子……
“大胆!见了娘娘还不下跪?”春桃眉宇间发出一股成熟的女人味道,小眉一挑,喝道。
喜儿收起心底的愤愤不平,赶忙行宫礼,她虽己经历不少事,可胆量还是未见曾长,面对趾高气扬的春桃,竟连一个白眼都不敢丢过去。
春桃满意的挑个笑容给兰妃,看吧!她就说嘛,那丑妃失去了巧儿跟骆风为盾,现下,己是如无刺的猬,想整她还不容易?
兰妃回以春桃一个警告的眼神,跟这丫头说过多少次了,她讲话做事太张狂,迟早会害了她与自己,转首,看向地上的喜儿,柔声问道:“你家娘娘呢?”
喜儿的头垂了垂,小声答道:“在寢室。”心中何不是恨自己的胆小怕事,也心知娘娘此刻最需要她的保护,可……天性岂是说变就变的?
“喜儿,你与春桃年纪相差无几,想必能聊到一起去,我这丫头正好是第一次来你家宫府,你就陪她四处转转吧!本宫进屋与妹妹敘敘旧。”
喜儿抖了下身子,心中即使极其不愿,却也不敢违了兰妃的意思。
春桃听着兰妃如此一说,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热的拉起喜儿,声音也变得娇气起来,“来,好喜儿妹妹,让春桃姐姐好好欣赏欣赏你家宫府的美景吧!”
直到看着两个丫头远去,兰妃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转身时,目里是何等的恨!
那个害她几次失了皇宠的女人正坐在那里!一踏进寝室,兰妃便一眼看到莲生呆呆地坐在椅上,走过去坐下,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妹妹,姐姐来看你了。”见莲生没有反应,眸光扫至一旁桌上的药单子,抓起细读,柳眉扬了扬,笑容扩大,“怎得?都这般模样了,还妄想除丑参加选后?”关于莲生的近况,早己有心腹向她探报,正是因着这样,她今日才可以不用伪装自己前来奚落莲生一番。
一手捏皱药方,一手伸向莲生的脸,轻轻将掌心盖在那细滑的肌肤上,一双美目倏地瞪圆,语气愤恨不己,“你为何要进宫呢?本宫宁可死去,也好过看着他的眸底有了别人!跟你称姐道妹的日子,你可知本宫心里有多难受?多恶心?”只是为这样一个丑女啊,皇上竟变了番模样!皇宫竟也变了番模样!
莲生眼里是一闪而逝的懊悔自责,只是怒气中的兰妃并未发现。
掌心轻轻地在莲生的粉颊上滑着,突地,目一凛,用力捏紧了莲生的面皮,看着她略起的痛苦之色,心底升腾起一股快感。“你知道吗?本宫有多恨你……你那次险些滑胎正是本宫在你身后踹了一脚,还有,亦是本宫命人换走了你的孩子。可惜啊,这些你可能都听不到,即使听到了,也没有机会讲出去了。”
莲生一个抖唇。
由于怕给自己若上是非,所以,并未多加欺负莲生,细指移至自己袖口,取出的是一包药粉,拆开来,全部倒进了桌上的一壶温茶里,阴沉的笑意,恶毒的声音,“你猜本宫给你带来了什么?毒药呢!这药无色无味,吞下只会让你心衰气竭而死,没人会怀疑到本宫头上来。”轻轻摇动着茶壶,待认为里面的药与水己均匀,才双目含笑地看着那涓细的水流被倒入杯中,直至倒满才将杯子执于莲生口鼻下方,“莲生妹妹,姐姐亲手喂你茶了,据说,那个医术高明的唐一凡己因寡不敌众,惨死在城北的小树林外了……”
莲生沉痛的屏住了呼息。
而兰妃依是没发现莲生细小的动作,另一只手狠狠抓住莲生的下巴,抬高她的下巴,正欲将混着毒药的茶水倒入莲生口中——倏地,手背上吃了一痛,那力道让她执杯的手立时失去了知觉,杯子碎在地上,她寻着那个伤了她手的暗器,竟是一颗石子!心中一骇,这宫中难道还有其它的高人护她?收起惊慌的神情,踩着微急的步子打算快些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