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酝酿了许久的夏雨终于来了,细细密密的雨织成一张网,这网随着轻风抖动着,忽而闪电划过,划破这细网,刹时,空中飘飞起豆大的雨点,急促的,争相落在人间,雷过,失神的人儿猛地回过神。
刚刚手中轻抚的是那柄精致的莲花杈,听到雷声,将花杈别在头上,走至窗前,风忽而也急起来,与雨水尽情的肆虐园里花草。感觉自己瞬间老去几岁,是思女成切呵!皇上己经命人四处去寻了,但是茫无头绪……
肩上一暖,是一件白色的披风被披了上来。
“我们的孩子会吉人天相的。”微叹一声,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你才生产不久,应该躺在床上好好歇着。”己经半月之多,他未在她脸上见到过一丝笑意。
莲生轻轻的摇头,“不累。”又望向窗外。
“你似乎很喜欢立于窗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透过满园的景色可以瞧见那厚高的宫墙,黑眸子黯了黯,他何偿不知她在宫中如履薄冰?可……跟她的快乐比较起来,他选择的仍是自己自私的占有欲。
紧紧将她拥进怀里,头抵在她肩上,深深嗅着她身上的莲花香味,比起宫门口的骆风、比起被禁足在御药房与莲生难相见的唐一凡,他是幸运的,因着身为帝王,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轻易的决定别人的行为举止而幸运,可……有时,他竟想做个凡夫俗子,与心爱的人男耕女织,再养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就那样相携到老……
肩上有几许湿意,莲生吃惊的想回头,却被龙泽按住。
“你哭了?”她问,乖乖的把视线调回窗外。
是呵!他哭了,失女之痛强忍了半月之久,最后在抱上她细弱的身躯时再也忍不住,谁说男儿无泪?
“你说的,她会吉人天相。”他们都在彼此安慰着,但谁都知道有人存心加害,他们的女儿己……凶多吉少!
雨势越大,未几,便成了狂风暴雨,支撑着纸窗的木柱啪一声向屋内直飞而来,龙泽眼明手快的抱着莲生一个闪身便落在寝室中央,木柱飞出有两米之远,惊魂未定的查看莲生有没有受伤,刚才他沉浸在自己的在悲哀中,竟没发现那要柱被风袭得隐隐作动。
“我没事。”莲生轻轻安抚。
龙泽若有所思的看着不断啪啪作响的窗棱,最后投回莲生身上的是不舍的目光,“洪江的水患越加严重,己经死了不下百人。”这是他第一回对她讲朝事,百忙之中抽空冒雨前来看望她,却是不能久留。
莲生理解的点点头,人人道他是暴君,怕只有他贴身的人才知道他在睡梦是如何的深索眉头吧?如果不是摊上她……他是一个很好的明君、仁君。
帮莲生把有些下滑的披风拉开,龙泽轻声嘱咐,“别再看雨了,朕一会儿命小喜子给你送些书籍来解闷。”
“嗯。”
转身走了两步,又回首,龙泽眸里闪过一丝让人抓不住的情感,“巧儿跟唐一凡……是不是旧识?”聪明如他,怎么看不出巧儿与唐一凡另有关系加身?
莲生身躯微微一震,她显少去揣测人,现在想来,自己三番几次的性命之危都是由巧儿请了一凡哥哥来,难道巧儿是一凡哥哥安插进来的?这样一想,巧儿对自己的百般加护终于得到合理的解释。心底深深的感激起龙泽,若换作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巧儿与一凡哥哥扫地出门吧?或是制他们的欺君之罪?
龙泽知己点透莲生,要他留着一个另有居心为自己情敌卖命的人实属困难。“你可以跟她问清,然后决定她的去与留。”心知莲生早己拿巧儿当作知己姐妹,她现在正值心情低谷,他即使心中不快,也不能枉顾她的感受。离步而去之时,他在门口看见端着参汤的巧儿,心想这丫头多少听去了些吧?
巧儿端汤进门,笑容如常,可当眸子对上莲生的凝视的双眸时,笑容倏地僵在脸上,低语,“娘娘……我己经听到了。”
“在唐府,”淡淡的开口,“我并未见过你。”
巧儿苦笑,“娘娘不出门,定是不会见过的,巧儿并不住在唐府,是唐公子在外收的贴身丫头,每次唐公子出门便随其身侧。”
转过身去不再面对巧儿,莲生轻轻叹口气,“这些日子多谢你的陪伴。”听得身后咚一声响,她忙回身,巧儿己然端着汤碗跪下,俏脸微湿。
“娘娘,莫要让巧儿离开呐!或许巧儿开始对娘娘的好是出于主子的命令,可后来……巧儿是真心拿娘娘当……说了娘娘莫怪,巧儿拿娘娘当做姐妹一般。”
莲生走过去扶起巧儿,泪也沾湿了眼睫,“好巧儿,莲生何不是同样的心情?可是,你既然可以拥有自由的天空,没必要陪着莲生在这深宫处处受拘束。”
巧儿舒心的挑起抺笑容,“娘娘,你吓死巧儿了,还以为怪巧儿对你的隐瞒。”思绪微转,又道:“皇上怕的无非是巧儿真心于公子,不如让公子离宫吧!他守在宫中却不能娘娘相见,也是徒劳。”其实最怕是还是祸及她家公子啊,那样对莲生赤裸裸的爱意早晚会挑起皇上一直隐忍的妒火。
若是以前,她以为他对她只是师妹之情时,她会舍不得让他离去,可现在既然知道了一凡哥哥对她有意,她……深深的吐出口气,对巧儿说道:“你去告诉一凡哥哥吧,莲生在这深宫能再见着他,己无憾!请他快快出宫吧,不要宫里浪费时光。”
……
“她真是这么说的?”温文俊雅的男子闭上了双目,笔尖上一滴墨滴在了刚刚写好的药方上,晕染开来,形成一朵墨花。
巧儿扫一眼他卧房里凌乱的药草,而后点点头,“我还跟她说了那盒遮瑕的水粉是你研出来的,她要我跟你道谢。”
“就这样?”
“就这样。”别过头去不想看他眸里的哀伤,一张纸塞进她的手中,她不解的回头看向唐一凡。
唐一凡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黑盒子放至巧儿手中,“这盒中是一盒药膏,配合我给你的方子,应该可以治愈她脸上的红丝。”他纵有千百不甘,可是她亲口要求他离开呵!
苦笑过后,悄悄地来,静静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