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下了一身的龙袍,龙泽重重地在地上为太后扣了两个头,宁妃——太后为他亲选的妃子已然腹中有子,太医几乎断定了是个儿子,他实现了与太后先前的允诺,为天朝留下一个血统纯正的皇子,只要踏出这道门,宫里的一切与他再无干系。
“泽儿,你不等待你的孩子出世吗?”太后眉宇间染着离别的愁,皇上自打那丑妃离去后,就再未展颜欢笑过,最终抑郁的旧疾复发,他唤她一声“母后”,她看着心疼,百思之下,才与皇上定下这“遗子之约”。
龙泽摇头,轻声道:“这是儿臣最后唤您一声母后,您是天朝德高望重的太后,待日后小皇子登基,你便是皇太后,肩上的重担必然重了,泽儿不孝,可,泽儿实在无心于朝纲。”
太后点头,长叹,苦笑,“泽儿,你唤我一声‘姨母’吧!”
“姨母。”
“嗯,出去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至于她,身系深宫,心系百姓……
龙泽点头,起身,走至门口时,低语:“保重。”
太后眼角两片泪花,没有回头……
天朝247年,龙泽在位第五年,宫中传出皇上旧疾卧榻不起,同年三月,宁妃产下一字,赐名——龙轩,次年二月,皇上病逝于榻,不满一岁小皇帝继位,太皇太后辅政。
他恨!他真的好恨!对着镜子,五岁的小男孩捏紧了拳,双眸染成深蓝色,就是因为这双眸子,让他成为宫中所有人眼中的异类!让他被视作妖邪关在这小屋中!
他的母后——上夏娘娘,一个不得宠的妃,日日在屋外徘徊,却终是与他难相见的妃!
“子时……”一声泣哭,自然是他那无缘相见的母亲。
龙子时快步踱到门口,拍着被关得死死的门板,低语,“母后,皇儿听到了。”一年了啊!自父皇重病后,他近一年未与母后再见过。
“子时……”上夏哭泣着,原本的丽容此刻如枯萎的花般,略见苍老。
绿痕站在一旁掩袖拭泪,这一年,她已为她母子费尽了心机,仍是无法改变命中的安排。
“母后,不要哭了,子时很好。”握着拳,小皇子脸上的恨意更浓。
“子时,你父皇……去了。”没人见过皇上最后一面,绿痕偷去过皇上的寝宫,结果却是被武功高强大内侍卫堵了住,若不是幸运,太后开了格外的恩情,她现下可能已是没命了。
去了?那昏君死了吗?龙子时咬牙,两道英眉皱得死紧,那双深蓝的眸里散发出一股冷意,他死了?他逃出这里可还有望?不!他不想在这里关一辈子,绝不可以!
“子时,母后就算拼了命,也不要你在这小屋内渡过余生。”看了眼守门的侍卫,上夏不顾尊颜的跪身。
“娘娘!”侍卫大惊,忙去扶上夏起身。
上夏挣扎着摇头,“求你,让我见上一面我的孩子,只一眼。”
“娘娘,您这是为难我。”
“母后!”龙子时大吼,小拳头锤打着厚厚的门板,“你在干嘛?”求?她就算再不受宠,也是皇妃啊!
“娘娘,奴才求求你起来吧!”侍卫赶忙也跪下。
绿痕闭目,现在是皇上逝世,举国同哀之时,不满一岁的小皇子也在忙于登基之时,只有这时,是皇宫最松懈之时……
“母后,你竟然跪下!你起来!给我起来!”龙子时拼命的锤打着门板,小拳头硬生生被打出血来。
绿痕……上夏回头,无声的哀求。
绿痕心一横,一掌击毙了侍卫。
上夏忙弯身去寻侍卫腰间的钥匙,随着叮隆一声脆响,她指间终于摸到了希望。
屋内的龙子时隐约猜到什么,眉头猛地皱起,“母后?”
“嘘,子时乖,不吵,母后这就来救你了。”上夏越是着急,指尖越是发抖,对不住锁孔。
绿痕沉默的接过上夏手中的钥匙,反手打开门。
哗,门被推开,久不相见的母子,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子时……”冲进屋中,她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
龙子时伸出双手回抱住母亲,这……是真的吗?阳光?他眯眼,他真的看到阳光了吗?
“娘娘,来不急了。”
很不舍的放松龙子时,上夏眼里的悲伤让她显得更加苍老,“子时,跟绿痕姑姑走吧!记住,以后要听她的话,记住啊!”
“母后,你什么意思?”
上夏咬唇,看着绿痕突然击晕了小皇子,起身,心在泣血,“带他走吧!”绿痕只是一介女流,能否带着子时逃出生天还是个未知数,自己若再跟着他们,怕是只有拖累……
“娘娘,你要忍着,绿痕会带子时回国,然后请国君搬兵搭救。”
绿痕长叹一声,语带落寞,“今非惜比了,父皇已经去了,你认为皇兄会因为一个妹妹而跟素来友好的天朝为敌吗?快走吧!绿痕,不要再担隔时间了。”
其实,她何其忍心将爱子送离,只是……想起向来迷信妖邪因果一说的太后,会对自己的儿子放手吗?不,不会……如果不送走子时,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什么?”太后怒道,甩袖,看向下面禀告的侍卫,“你是说大皇子不知去向了?”
“是……太后,上夏娘娘正在宫外候着。”
“上夏!好个上夏!这个不知轻重的上夏!”
“太后,不好了。”一个宫女冲进“暖阳殿”。
“你又有何不好了?”
“宁妃娘娘……不幸坠足水中……”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缘心大师的话定会成真!这龙子时迟早会祸及天朝!一拍桌,太后怒容中烧,喝道:“将呼喝上夏送到‘静尼寺’,本宫这辈子不想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