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郎烬寒,一个人身着藏蓝色的丝织锦袍,一个手背在后面,另一只手轻抚向腰间的玉佩,朱珠珠这个女人,她注定成不了一个心狠手辣。
“噗……”郎烬寒突然只觉眼前一黑,胸口那股排山倒海的感觉,再次的汹涌而来,而且这次的发作,比以往都要强烈。
心里更加的疑惑,为什么刚刚与朱珠珠在一起时,没有其他什么怪异的感觉呢?而且刚刚只觉体内一股淡淡的冰凉之气升起,与这几日他体内的燥热,正好相互抵消,可眼下那股冰凉之气消失殆尽,而他体内的灼热之感,又有徐徐升温的嫌疑。
不好……
郎烬寒一提气,便要向门口奔去,可来到门口之后,又回头忘了忘地上瘫死的吴能,信手弹飞一颗石子,应声穿透吴能的脑门正中间。
吴能,甚至连吭的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带着一个血窟窿死去。
秋风垂着院子中的苍天古树,偶有三亮片落叶被风吻下,昔日在良城一手遮天的吴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秋风瑟瑟,绿草萋萋,午夜的秋意,更甚于白日。她本想直接回自己住处,却又想一个人静静,这一走一停之间,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良城的相思林。
朱珠珠坐在相思林入口处的一棵树顶上,抱着双膝,将头埋在双腿的膝盖中间,她很混乱,不仅仅是因为郎烬寒,更多的是来源于对自己的一种怀疑。
她错了么?
相思林的夜晚,树影幢幢,风在叶间的游走,发出的沙沙声,细细品味之下,倒有种类似于寂寞无处诉的低吟。
朱珠珠迎风而坐,双腿屈起,就像一个被时间老人遗忘的孩子,不吵也不闹,安静的有些无声无息。
郎烬寒……这三个字蓦地的闯入心中,她仍是身形一颤。小腹处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这伤是他给自己的,那么最后自己与他之间,算不算已经画上了结局?
这样,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突然想到小红桃之前问过自己,难不成一辈子都要呆在良城?朱珠珠缓缓抬眸,眼眸中泛起一层水色,有些迷离的望着远方,如果现在的容身之所,注定要成为一个悲伤的中转站,那么转过这个弯,去向更远的地方,又有何不可?
这一夜,注定是让朱珠珠想入非非的一夜。
清辉的月华,投注在良城的街巷石板路上,一地的清冷,带着刺骨的秋风,呼呼的浸入到骨缝里。
他今晚的心情,很激动,不知道是夜的黑暗遮掩了他的清冷,还是压抑许久的心事,突然间得到宣泄,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
脚步没有自己的意识,却好像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走着。不知过了多久,郎烬寒便停在了一栋小巧的四合院面前。
这座院子处于巷尾里,隔着一条街,却也算得上闹中取静。清幽简洁的设计,温馨又怡人,可郎烬寒的脸上表情,却有些沉痛。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毕竟事关至亲生死,每每午夜梦回,一闭眼,那记忆力的火海滔天,依旧萦绕在心田。
挥之不去,想忘,都很难。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门便被开启。
“珠珠,你回来啦!”徐风涯一听门口有动静,倏然的从树上蹦了下来,一看到进来的人是郎烬寒,不由得面色一沉,“怎么是你?”
郎烬寒也没想到这里会遇到“熟人”,他面对徐风涯时,总感觉心口有些别扭,这又是因谁而来,想必不言而喻。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再下郎烬寒,与这位仁兄也算有缘,不知怎么称呼?”
徐风涯靠在树干上,慵懒的开口道:“徐风涯,徐徐清风,情海无涯……”
郎烬寒一怔,随后又是一笑。“好名字,跟徐兄你人很配。”
此时,徐风涯背后靠的老树,三三两两的秋夜随风而落,降至在他雪白的外衫上,有些飘渺的不真实。
“叫我徐风涯就好了,毕竟我们不熟。”
郎烬寒微微一笑,也不去理会徐风涯的不友善,淡淡的问道:“珠珠还没有回来?”
“没有,我以为你是给我送人来的,她不是跟你在一起么?”
郎烬寒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分开能有半个时辰了。”
徐风涯心中一紧,半个时辰?怎么会这么久?要是放在平时,他也不会想什么,可今天的朱珠珠,受了伤,前几日她中毒的画面又涌现了出来,徐风涯当下二话不说,倏然飞身而起,向着门外奔去。
墨墨看到自己的主子飞走了,嘶鸣一声之后,抬起四蹄,紧紧的跟随在后。郎烬寒一看这俩人都走了,样子又十分的焦急,想来是朱珠珠又出了什么事?
两个各有千秋的男人,施展着最上乘的轻功,起起落落的在良城的每个街道里细细的寻觅。
又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徐风涯停在香满满的门口,香满满这时候倒是人庭若市,一看到徐风涯这样极品的俊美公子,花娘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公子进来呀!姑娘们可都等你呢!”
“呦!漫漫长夜,好寂寞的等待,公子来嘛来嘛!”
徐风涯全身窜起鸡皮疙瘩,甚至有些干呕的感觉,郎烬寒此时也赶至他身旁,众多姑娘们都是认得郎烬寒的,当下调笑道:“呦?这不是我们香满满的花魁大人么!”
郎烬寒面色一黑,忍住揍人的冲动,逼着自己平静道:“可见过一个白衣姑娘来此?”
这也是让郎烬寒最无语的地方,别人行刺暗杀,选择在夜晚动手,无可厚非,可见过谁穿一身素白招摇过市的?朱珠珠就是这个特例!
花娘们一看郎烬寒神色焦急,当下也不再调笑他,“没见过,这个时候来的都是找乐子的爷儿,可倒是没见过什么姑娘。”
郎烬寒微微颔首,表示了解,转身就要向别处走去,徐风涯一看郎烬寒这么没诚意,当下冷言冷语的开口道:“郎将军还是回府吧!找朱珠珠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不用你在这儿假公济私了。”
脚步一滞,郎烬寒又徐徐转身,“徐公子也不要搞错了,我是良国的将军,更是良国的宰相,九公主来我良国,出于礼数,我也不能让九公主有任何闪失,明白么?”
“你!”
“跟不跟我走,是你的事情。我现在要去相思林,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那我倒是可以理解徐公子做出这个分道扬镳的决定。”
徐风涯暗暗咬牙,想不到郎烬寒平时看起来清清冷冷的样子,此时说起话来却是字字不饶人!
真是应了那句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二人一前一后的向相思林奔去,没等到林子路口,郎烬寒突然感觉胸中一疼,人形一顿,竟然不能走动半步。
徐风涯虽然看不上郎烬寒,可也不能眼睁睁的装作不闻不问,遂走到他身边凉凉的问一句,“怎么了?不行了?”
“珠珠,有、有危险……”郎烬寒整个人都好像被人掐住喉咙般的难受,胸肺之间的呼吸,都变成了极奢侈的一件事,他胸口震颤的厉害,一股血腥之气渐渐涌了上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肯定朱珠珠一定在这林中!
“快去!”郎烬寒拼力的大喊出声,甚至强行的推了一下徐风涯,最后又终于不堪折磨的倒地。
徐风涯又看了他一眼后,急速从怀里到处一粒护心丹药,强行的塞到他的嘴里之后,这才飞身离开。
而朱珠珠,此时身陷在阵法当中,被乱石嶙峋搞的十分火大,死在这里的人是不是有病啊?没事儿搞什么阵法啊!本来有个青坟就够吓人的了,现在又整这么一出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幕,闹心!
“马屁的!老娘还不信今天出不去了呢!”这阵法极为古怪,眼前石块飞转,乱叶纷飞,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有些规律,朱珠珠只要往前踏一步,便会从暗处飞出一只暗箭,那箭头上散发着幽幽绿光,如果没猜错,这箭头不仅锋利,而且还带有剧毒!
相思林里高木繁茂,此时又正值月影幢幢,这林子里的可见度就更低了。朱珠珠本来就不懂这些个奇门遁甲之术,她本来也就是想进林子里安静安静,没想到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个地方。
朱珠珠的身上已经被毒箭刺破了好几处,丝丝殷红渗透了白衫,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可更让她觉得郁闷的是,刚刚虽然身体很痛,可至少人的神智是清醒的,可刚刚,就在刚刚,她竟然觉得脑中蓦然滑过一抹白光,刹那间,整个人便好像失忆了一样。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又一直毒箭依然向自己飞来,她欲后翻躲过,可那毒箭撑着风的顺势,竟然一下子就刺穿到自己的腹部,好巧不巧的刺透了自己的伤口处。
“唔!”朱珠珠喷出一口鲜血,若是在白日,便可发现这血的颜色,红中带着一抹淡淡的莹绿。
“该死!”体力越来越弱,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双腿连站立的力量都没有,耳边风声不断,割的人脸生疼,甚至她白皙的脸颊之上,已经有了淡淡的血痕……
难不成今天的自己,没死在狼藉的手里,竟然又要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朱珠珠身上不断被毒箭刺伤,如果说刚刚的毒箭,还属于监视她的阶段,因她的动作而动作的话,那么现在的毒箭,完全可以说是杂乱无章了。
不得已,朱珠珠只好狼狈的抱头缩在地上,主要是身上的毒性开始发作,她整个人视线都觉得异常模糊。
“珠珠,珠珠!你在哪!”徐风涯急迫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朱珠珠一听是他,当下心里一喜,张嘴就想喊人,却猛然发现自己竟然……竟然说不了话!
“咳咳……”微微沙哑的咳嗽声,丝毫不解决问题。朱珠珠心里着急,奈何嘴巴只能干干的翕合,却就是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