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城楼,在楼的西北角有一间厢房。
现在天色才微微放亮,厢房的门就被打开了来,一个看着有些清瘦的老者,从里走了出来。
这老者穿着一身衙役的勇服,脚上套着一双灰黑对帮鞋。
老者走出门来,他弯着腰在整理裤脚上的绑带。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隔壁的房间也打开了房门,走出一个青涩的小姑娘。
爹,你昨天又喝醉了吧?你看你我都劝你好多回了,你怎么不听呢。
这姑娘正是海棠!
海棠她手里此时端着个圆木盆,盆里还放了几件衣裳。
呀,是棠儿呀,你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没什么事情可以多睡一会,老者正是昨日城门口喝醉了的,桂老。
海棠本是在责怪他喝醉了酒,这桂老到是怕闺女在接着数落他,所以这就有意识的岔开话题。
海棠:哼爹爹每次说你你都这样,怕我唠叨你,你到是收敛些呀。
哼,海棠说完噘着一张嘴,又赏给了桂老一个大大的白眼。
桂老避重就轻没有奏效,到也是老脸一红,只能尴尬的道:知道啦,知道啦闺女,我下次不喝就是,你就不要再埋怨爹了,说完又嘿嘿的傻笑了两声,让人看着很是老实木讷。
海棠见爹爹这又认错,又傻笑,自己又是心疼了,语气软了下来道:爹爹你年纪大了知道吗,女儿疼惜你怕你在喝坏了身子,
说话的同时她走到老者身后,她放下手里的木盆,然后轻柔的帮桂老理了理颈后的衣领。…
棠儿呀,爹爹我先去开城门了,你等会记得烧些早饭…估计你那两位老伯也要起来了…他们习惯早吃饭。
海棠:知道啦爹爹,我把几件衣服洗了,当误不了事情的。
…
下马碑前,子良也醒了过来,昨日知道石碑是某人的出恭地,也就没办法在待,只好在小豆子家的烧饼摊里将就了一夜。
呦萧兄起的早的呀,大碑基石上张浪正在解着他那根,蓖麻草编制而成的束腰带…同时他看见了走出来的萧子良,这就热络的打了个招呼。
子良只是扫眼就知道这位疯癫的仁兄他是要做什么…直接就无语了…
果不其然,你见这碑上仁兄,他结衣脱裤又撒了起来…
这都算了可能觉得不过瘾,他还顺着石碑溜达了一圈……
子良扭头就走,真心的被这张浪给打败了…这得多无聊呀…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喂…萧兄你等等我,我这马上就好…等等我…
驾,驾…
报,八百里驿站急书,快开城门,南门官道前,一黄骠大马撒蹄狂奔,向着城门跑来。
马背上驿卒急声暴喝:王城加急八百里驿,快开城门。
门前几个兵勇一见是八百里驿,吓的是连滚带爬,赶紧放城门。
八百里王驿呀,耽搁了那可是灭族大罪。
这一马狂飙,门口也未停下,就是进了街市也不减速,驿卒只是高喊,八百里王驿闲杂人等速速闪避,挡驾立斩…
还好此时时辰尚早,大街没什么人,要不你看这阵仗非得撞死几个不可…
刘老这是要打仗了吗?怎么八百里王驿都用上了?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街前几个早点铺子的摊主围在一起议论着。…
花川府衙,后宅一个穿着打扮像是个师爷的人物,一路狂奔向着东厢房跑去,边跑边喊,老爷大事不好,王城八百里驿来府。
东厢房内顿时一片狼藉,接着就是翻箱倒柜声。你这贱人还不快起来…老子的官服哪里去了…快起来找…耽搁了可是要杀头的。
金丝楠木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妖**人,当她听见说要杀头,也是吓的面无人色,着急的一丝不挂光着个身子就爬了起来,连还有外人在场她都顾不上了…
师爷平日里就对这位风骚的九夫人眼馋的紧,这下可是得偿所愿了,你瞧那双色眼呀,盯着九夫人的身子那是眨都不眨…
要说这位官老爷,也是“勤政”的很,官当的连官服都不知道收在哪里了…想来他是很久没办过公了….
今天来的可是皇差,那可是见官大三级的,这才想起来找官服…
哈哈~上差下官接驾来迟还望恕罪,恕罪,东厢房折腾了很久后,这位官老爷终于收拾妥当,一路小跑着向着正厅奔来,只是人还未到,这就一脸热切的高喊上了。
想是官场厮混的老油条,他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招,到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呀。
边跑还边跟师爷打眼色,这师爷也是人精急忙的奔着偏院库房跟账房而去了…
上差下官来迟恕罪恕罪,踏进门这官老爷脸上可是更热切了…
呦李大人使不得,使不得你可折煞在下了,这驿卒也是深谙官场之道,区区二等杂兵狗奴才,对上这补服大员也是自抬身价,用上了在下二字,那真是不卑不吭,拿捏得当呀!
房间里两人,都是人鬼佛面一团和气,大员往上抬一抬,杂兵就往下降一降,打着机锋……
李大人这是盖印文书,你可接好…
好了公事已了,在下告辞…
上差稍等,稍等,你这一路劳顿稍事休息下,来来来喝茶,这位官大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还用眼睛瞟着门口,直到看见师爷进门才放下茶盏。
师爷:老爷呀,临下几县的主事都已到了。
嗷,知道啦你没看见我正在陪上差吗,,去去去让他们在等等。
驿卒:大人你公事要紧,在下等会就走,就不叨扰大人了。
哪…好吧!师爷你好好陪着上差,我先处理公事。
大人慢走…
这李大人出了门就奔着后院去了…想那温柔乡啊,在去温存一会。
正厅里,师爷也打点到位,他称兄道弟着把这尊瘟神送出门……
萧兄…萧兄,你这为何闷闷不乐?街道里,萧子良闷头走路,而张浪就粘在他身边…
子良:张兄,在下是一闲散流民,那可万万不敢耽搁了你的大好前程,所以我们还是分开吧,你修你的道我讨我的生活可好?子良无可奈何苦笑对着张浪到。
他心里也是郁闷呀!这人就是一张狗皮大膏药,扯不去丢不掉关键还粘人,还问我干吗闷闷不乐…都不是你闹的!
张浪把话听完,他脸上的笑意还是那样邪魅狂狷!
萧兄此言差矣,修可修道可道,这红尘万般皆有道,就像我与萧兄相识也不是道了一个缘分,修了一个情分~吗…
嘿我说你个小胖子,吃这样多不怕走不动道吗?来来来哥哥帮你分担些。
街前张郎跟子良搭着话,见有一滚圆胖嘟的小男孩手里拿着几个包子,他就直接给抢了过来…
小胖孩惊的哇的一声大哭,这位仁兄嘴里咬着包子,还拿眼睛瞪人家,说道:哭啥哭,再哭就抢了你的小弟弟…
小胖孩听说还要抢“小弟弟”这就吓的手捂裤裆掉头就跑…边跑边喊…不要呀…爹,娘…
嘿嘿…
某人啃着包子看着小胖子哭逃,那是笑的一个灿脸如花啊…
萧兄来来来…吃包子…
子良…看着缠在身前这邪人…很是替这里的孩子们担忧啊…这是什么人呀!…
让开让开,街道的人流里穿行着几个官家杂役,他们提桶打糊正在街两旁的墙壁上张贴着告示,每当贴好一张,都会有一个带刀兵甲站在旁边看守着。……
榜前围观的众人因为都是寻常人家少有学问,就是有人能认识一二,可榜文也认不全呀,所以都只能站在这里等,等有学问的人来看完好告诉他们,这榜上讲的是什么…
莫大叔你快走哦,街边弄堂里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扯着一个中年文生的衣袖在往前街来。
小富贵你莫急,莫急,大叔跟着你呢,就是看个榜你不用着急。
小富贵是这四巷里的砍柴郎,身后这位莫大叔是这街中私塾的教书匠。
让让,我把莫大叔找来了。
先生来了呢,各位都让让吧,老人家你最近可安好呀!好好小老儿还硬朗着呢。
想来这位教书匠平日里人缘很好,也很和善,这正在人群里跟着大家打招呼。
而这些小农人家,也是打心眼里敬重这位读书人,识文写字好呀,有学问!
教书匠好不容易才挤进榜前,这就抬头细观榜文。
榜文:
奉天承运,皇帝告曰:
念天地厚德降仙尊来我人间。
吾虽代天之子,然仙尊风采耀于九州之上也,朕叹之。
仙尊代天布道,劳苦甚高,朕之子民皆仙尊之子民,仙尊之忧皆天下之忧也。
朕亲躬,然寸心难度,望万众同德分忧之…………凡年够豆蔻之女,皆不可婚配…年末寒春统招入京…
苍天无眼……无…眼呐!
教书匠看完榜文,
苍天无眼…呐…要绝我小农人家…
老泪浊髯…悲矣…这就折腰跪了下来,
你见他榜文前,一叩首在叩首,老泪纵横哭声求呀…控诉着头上那三尺神明,悠悠青天。
也不知道头上那三尺神明会不会戚戚然…
先生快快起来,到底出来了何事让你如此悲伤?人群里几个年纪很大的老者,他们看这先生突然悲切欲绝,这就慌忙的上前给拉了起来…
大叔呦,天要绝我人家…要绝我人家啊,苍天无眼吶……
无眼吶……
书生说完把脸靠在老者的肩上幽幽的泣了起来…
何为伤欲绝,这就是,谁又能说他不是个七尺男儿…像是妇人矫作,这是到了那伤心欲绝时了呀!
老者轻拍着他的背道:儿郎啊,可是有了过不去的坎…你跟大叔说…
教书匠:大叔啊,大叔,皇帝又下昭征女了,想我膝下原是五女闹怀,如今就剩小儿了啊…
啊众人心惊,这还怎么活呀,有些妇人听完直接就大哭了起来,就是一众男子也是精神恍惚!
突然教书匠大呼一声
啊,好恨…,接着就见他奔着那榜文奔去!
碰的一声响,这个七尺男儿趁着众人愣神,直接一头撞死了在这吿榜上…
先生…儿郎呀…
这一切真是惨字难书啊!
这是一个怎么的可怜人!
家里五女征去四个如今又要征,这是伤心不能活了…
白纸黑字皇告上,染上了满腔悲愤,血色刺眼,…头上的三尺神明可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