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雄最近很愁苦,愁的不是家业,经过自己和众兄弟的打拼,项家已是丰都镇二流世家中的翘楚,很是接近一流大世家了,苦的也不是情感,虽然羽儿的母亲自去世以后,自己一直没有续弦,不过忙于奔波家业,情感上倒也没觉得孤独,何况身边还有不少知己兄弟,何来苦?
如同每一位当爹的一样,项天雄愁苦的是自己的孩儿,项羽自出生以来同自己说话的次数,恐怕用双手都能数过来,可以理解他寡言少语,不善与人言谈。
可他从小不好学,请的先生,十个被气走九个,剩下一个被气死,按照先生的话说,你家少爷朽木不可雕,纯纯的朽木,每次开课,如木雕般坐在那,不哭不笑不怒不悲,偶尔会问一些奇葩的问题,如可知虞姬、范增何在?
既然不好文,那应该好武,项家也有些家传武诀,虽说算不上什么绝学,但也是少有的独门功夫啊,一手十二式斩风刀,在丰都方圆千里内鲜有敌手。
满怀期盼的在练武场内,当着项羽的面从头至尾耍了一趟,效果还是有的,至少把项羽逗乐了,也是项天雄第一次看到项羽笑。
自己从那以后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个半傻半痴之人,也不奢望什么了,拼下偌大家业,想来自己撒手人寰的时候,他也不至于饿死。
正当项天雄心中失望以及的时候,项羽在十岁那年同族内子弟入山打猎,在山中遇到一女童,就是如今的灵儿,正被一只猛兽追赶,谁曾想到,自己的儿子项羽徒手跃上前,生生的将个头比成人高出一倍的猛兽撕碎,震惊了当场的所有人,此后丰都镇的人都呼之为“项家狮儿”,项天雄也大大的涨了次脸面,对项羽也是重燃信心,看来我儿是一员不世猛将。
项天雄有一知己好友,名叫闻乐,是远近闻名的医者和贤者,项天雄苦于无法教导项羽,时常去闻乐府中求教,闻乐有一女,唤聘婷,精通琴画和医术,性如其父,是远近闻名的美女,上门求亲者可是络绎不绝。
今日,项天雄如往常般从闻乐处回来,边走边叹气,“闻侄女真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哎,以两家关系做个亲家本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惜自己那儿子,叫自己如何开口啊。”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自己这儿子拿出去和人家孩子比真是米粒与日月之别啊,除了一身子蛮力,毫无亮点啊
项天雄如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的走到自家府门处,迎面看到二柱子急色匆匆的牵着马从侧门走出,二柱子是个杂役,没胆子也没权利如项羽般可在府内策马疾奔。
二柱子正待上马时,身后响起项天雄低沉的声音“这般急色模样,要去哪里?”
二柱子吓的一激灵,回头看见是项天雄,心中似有了主心骨般,一股脑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项天雄。
项天雄听后,呆在原地片刻,忐忑的问道“你是说,羽儿自己提着长戟,怒气冲冲的赶过去的?”
二柱子憨厚敦实,听到项天雄那担忧的语气和神色,以为是担心大少爷会受伤,急忙说道“是的,少爷听到那王三少当街欺辱灵儿,震怒非常,骑马先赶过去了,老爷放心,我这正要赶过去,不会让大少爷吃亏的。”
项天雄勃然大怒,须发皆张,破口大骂“吃亏个屁,这个孽子、色胚啊,你赶快去喊催先生和熊头到大厅议事,就说出大事了,快去。”
灵儿在项府内地位超然,就是因为项羽十分宠爱她,处处护着,那王三少好死不死居然去欺辱灵儿,所谓知子莫若父,按着项羽的脾气,估计那王三少至少落个残疾,此时项天雄心中期盼着项羽能够下手轻点,只要留口气,还能有回旋余地,若真要打死了,两家必然不死不休。
二柱子虽然猜不到发生什么大事,但是看到项天雄如此震怒,心中也是害怕,连忙上马,赶奔崔先生家。
崔先生和熊头是项天雄的结义兄弟,崔先生名叫崔林是个文人,项府经年来能够快速崛起也多是依仗他的谋划,熊头名叫熊海,是项府护卫头领,因此大家习惯称他熊头,两家距项府很近,只隔着两条街。
不大一会,二柱子同两位中年男子进入大厅内,熊头嗓门颇大,开口喊道“项兄何事如此着急,将我二人喊来?我好不容易在崔三家中蹭上一顿饭吃,菜还没上桌呢,就被二柱子喊出来了。”熊头一边嚷一边抖着敞怀的短衫,他个头不高,稍稍有些发福,一脸稀疏络腮胡,走到身边一张座椅前,一屁股坐下,椅子发出嘎吱吱的声响,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了个干净。
崔先生身材高瘦,在熊头旁边坐下后,吹着两撇山羊胡,颇为恼怒的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休叫本先生为崔三,你熊胖子隔三差五的就来我家讨酒喝,一喝就是三五坛,谁能供得起你这酒缸,你莫要再鼓噪,先说正事。”
崔先生转过头对着项天雄说道“大哥,到底发生了何事?”他毕竟是文人,心思较细,一进大厅,就看到项天雄双眉紧锁,尤其是项天雄的鼻孔,熟悉项天雄的人都知道,项天雄若是遇到心烦之事,或者极为生气时,他的鼻孔就会因为呼吸沉重,而较平时大出一倍之多,异于常人。
听到崔先生的话后,熊头也注意到了项天雄的神情,将嘴闭上,安静了下来,铜铃大的双眼看着项天雄。
项天雄双目微红,看了看两位兄弟,最后一掌拍在身边茶几上,仰天叹了一声说道“大哥我对不住二位贤弟啊。”
崔先生和熊头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颇为疑惑的看向项天雄,崔先生问道“大哥,我们三兄弟情如手足,何来对不住一说,有什么事直言便可。”
熊头呼喝道“崔三说的对,大哥,咱们兄弟间就别整那些客套,有什么说什么,无论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咱们哥仨一起扛便是。”
这哥俩不说还好,这样一说,项天雄心中更是愧疚,心想,两位兄弟这些年费尽心力帮自己,好不容易项家有了起色,再努力几年,便能成为丰都镇的一流世家,没成想,自己儿子惹出这般祸事,两个世家火拼,无论成败,都将会元气大伤。
项天雄冲着二柱子,吩咐道“二柱子,你把刚才同我说的事情,再说一遍。”
二柱子将人找来,本是想离开大厅的,听到项天雄的话后,便将事情又重复一遍,而这时,二柱子心中隐隐也猜到了大概,背后也起了冷汗“以少爷的脾气,那王三少八成活不了啊,哎呀,自己还是欠考虑,早知道一开始寻老爷出头好了,这下子反而惹了麻烦。”说完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哭道“老爷,都怪我不好,事先没有多加考虑,要罚就罚我好了,请别怪少爷。”
崔先生和熊头听完二柱子叙述后,两人目瞪口呆,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