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灵秀。
道旁两岸鸢尾齐放,一路开了去,说是锦绣十里也不能为过。
急促的马蹄声声阵阵,践踏的道旁花开两相败,刹那间汁液四飞。
所有的喧嚣最后在一处镜湖前停驻。
无数拿着刀剑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将居中的那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明王殿下……”
随着一声略显低沉的呼唤,那围得滴水不漏的圆立即无声分开一道口子。一名身穿着华丽锦袍的男子骑着马踱入圈内,哂笑着看向那居中的人。
繁花沁影中,别的什么仿佛都瞧不见了,只能见着那圈中的人斜斜的倚在一株梅树上,微微阖着的双目稍稍睁开一条缝,轻斜眼间,便是清俊风、流。
他秀美的手指轻点在梅树的枝干上,微微一笑,便迷煞了人的眼。
“我正要寻你,你倒来的巧,孔式。”他稍稍动了动身形,那本来慵懒华美的动作便在霎时一变,背脊挺直,紧绷如将断的弦。
西方佛界本是祥和慈悲的极乐之地,众佛皆是莲花化生,普渡众生,福泽广布,降于天下万物。唯有孔雀明王,竟从赤焰血池中化生,身负天诅地咒的厉气。
孔式本联合孔宣宠姬对其下毒,想趁他一人出外,将他擒下,吸取他身为孔雀明王的内丹,自己好成为那西天诸佛都要敬上一敬的明王菩萨,可谁知今日一见,还是被他气势所折,忍不住勒马后退了几步。
同他一道来的人见他胆怯,也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害怕起来。
孔宣虽被封为明王菩萨,但他却自随自己心意而动,没有寻常菩萨的慈悲心,往往心情一不好,便会出手伤人杀人,噬人如麻,视作恶为寻常事,偏偏他法力高强,天上地下竟无人能与之匹敌。
孔式会做出如此叛乱的举动,也无非是上位者中有人看不下去孔宣的行径,默认了而已,孔宣又如何会不知。
此刻,所有人都惊惧地盯着那缓缓走向孔式的白袍人,一步、两步、三步……随着那白衣人的步步逼近,众人只觉连呼吸都要被剥夺。
“孔式,你可对得起我。”孔宣面上的眼神阴鹜碜人,声音亦同样是寒的刺骨。
凤目在四周之人的身上一一扫过,那目光似是带着粘力般,胶着在人身上,便再弄不开。
“只带了这么点人,孔式,你是太高看了你自己,还是太小瞧了我?”
“怎么还不动手?你不是想取了我的内丹,好取而代之吗?”孔宣微微笑着,右手微微一动,手上一柄孔雀尾翎耀着流光,若隐若现。
孔式背后渗出涔涔冷汗,强自镇定道:“你可别忘了,你中了毒,已经挨不过今日了。你不留些力气想方设法解毒,却等在这里对付我?就不怕……”
“你以为,区区那种毒,能奈我何?”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微笑,他眼中的笑意,像是要将百炼钢煅烧成水的绕指柔,手指只轻轻一动,眼中狠戾一扫,那些跟着孔式而来的人忽然间惨叫连连。一个个胸口处,都出现一个细密的洞口,那伤口处潺潺流出血来,随即个个都化作了原形——竟都是下界的百鸟。
孔式越加慌张起来,“你,你……”他有些驾不住那马,马受了惊吓,直直将他从马背上掀翻了下来。
“这天上地下,还没有哪一个,能让我完全相信,你以为,我真的会喝下那杯茶?”他调笑着靠近,对于只有死路一条的背叛者,像是存了心戏弄般,只是抱着胸,笑意涔涔的看他,“如今我便好好教你,敢背叛我,算计我的,会落得个如何的下场!”
孔式心中惊惧不已,竟感觉自己全身都不能动弹。
不屑的看他一眼,孔宣将袍子一侧,身子转过的刹那,手中的孔雀尾翎也在那个时候斜斜递出,生生刺穿了孔式结着内丹的心口,一绞,嘴角的阴鹜冷笑,也跟着那‘嚓嚓嚓’的声响盛了起来。
洁白的牙齿在自己秀美的指上轻轻一咬,将那沁出的血珠在地上一滴,“破……”
飞越的七彩光芒四射,将那些百鸟的残骸生生一卷,便没了踪影。
“主子……”蓝紫色的蝴蝶翩然舞着在他跟前停落,化成蓝衣的侍从,“奴才该死。”
孔宣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只一眼,便叫那人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
手一甩,“没用的东西。”却是再没什么责罚,足尖一踏,便驾了祥云往着自己仙府而去,冥冥中,却有他手上一滴精血无意甩落,沁进了他原先倚着的那棵梅数的枝干。
那株含苞待放的梅树在顷刻间,簌簌开放。
花叶轻颤间,化作一个身形,蜷缩着身体,青丝三千,面容姣好,懵懂的睁开眼眸,那眸子也是极出色的明亮,宛若琉璃。
蓝衣侍从本待要跟上孔宣,却没料到会遇见梅树成精。
脚步一动,他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眉略皱了皱,眼神中也有了些异样,“你的运气倒是好,本还要修炼五百年才能化成人形,如今明王菩萨的一滴精血,生生送了你五百年。”
翦秋的睫毛如扇子般齐刷刷而过,明澈的眸子紧紧盯住了蓝衣侍从。
“世上没有这般便宜的事,你白得了这么多年修为,也该付出些代价不是?”千叶低低一笑,手指一勾,就将刚化作人形的梅精提在手中,提步凝气,已经向着孔宣追去,心中却忽忽松了口气,明王仙府中不知已经是第几个觊觎明王的侍女被打发走了,他正在愁去哪里找个不会对明王动那种心思的女子来,这次让他遇着这个刚化作人形的梅精,正好先抓了去顶上。
反正主子说过,他予别人的,总有一天得收回了,这小小梅精,也不足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