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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琴拾玉阶

暗夜。

璇玑阁东官门地阁之内。

幽暗啸声的暗黑地阁,一间间暗室晦暗幽深,常年不见天日的寂冷无从的窒息感让淳意一步步走来,越来越觉得越发透不过气,淳意打量着周围,四周并未见什么人把守,墙壁沿路上盏盏烛火照亮着一步步向前走着,后面的黑衣影卫透着光线还能看出淡淡的影子,手脚都被笨重坚硬无比的链子锁着,吱吱呀呀的响声在无一人的空旷黑巷中一步步伴随着黑暗未知的恐惧充斥着浅浅的步子声中前进,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淳意知道,自己这会儿转回去让黑衣影卫带回至沈笑身边,那么一切苦自不会受。可路已经走到这里,她决不会成为他的人,此前淳意从未想过,至少十六年间从未一丝念头会离开娴儿,对于自己,她不仅是自己的主子,更是自己这个世上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是自幼相伴的姐妹。

还有林少棠,那个温润儒雅的翩翩少年,所以她绝对不可以回头。

淳意低头看了看脚下,深呼一口气。孰是孰非此刻都已变得不再那般重要,淳意此刻只愿快些见到萧云娴和林少棠。

暗室中淡淡荧光透着诡异,走了许久进入的这座暗室阴沉冰冷,随处可见可怖的酷厉刑具,处处充斥着死亡的味道,这是淳意初次真实见识璇玑阁的地下暗室,面色霜白,心中也有了深深的惧怕。

后面的黑衣影卫一个推搡猝不及防致使伏跪在地,距离几米不远站立的的男子头戴面具看不清模样,一双眼如鹰隼牢牢盯着,颇含兴味地看着,许是从未见过在这般境地还会不迫打量,这倒是比任何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有趣的多。

“听说,你就是那个在红衣那个老头儿唯一活下来的药人?“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居高临下如地狱幽灵。“活着已是不易了,居然还来这儿主动邀刑,倒真是嫌命够长。”

“我就是要活才会这样。你开始吧。”淳意偏头不看,冷冷回道。

“好。”

男子抬手,身边的两人立刻将其手脚悬于紧绑与木桩之上,男子面具下勾起一丝残忍淡漠的轻笑,恍如幽冥:“既然是自己选的……来吧。”

淳意闭上眼:“想好了,开始吧!”

男子退后一步,两壮汉立刻拿起铁链,眼看着步步逼近自己,顷刻,一道凄厉划破夜空,狂风呼啸的夜晚只余薄凉。

寂夜秋长,一连几日都未曾有林少堂的消息,萧云娴也不知此事究竟如何,原以为答应了姐姐就可以救出淳意来,却不想萧云凤却反悔要在中秋之后再行让淳意出璇玑阁,心中尤其烦闷。

海棠见萧云娴如此,也是心疼,外面风声呼啸,抬眼见窗前垂帘左右摇晃,便上前关闭门窗,却见水榭外一行人流水急行,再回望萧云娴眉眼倦倦,本就孱弱的身子,气色更是比前几日差了,衬在亵衣下一色的苍白。

心中犹豫,还是上前道:“小姐,我瞧着是大小姐带人来了,您这身子本就要静养才是,这几日为了淳意姑娘的事,实在劳心,要不,我替你回了他们?“

闲坐桌前,风劲吹到后背,萧云娴一听萧玉凤来,心中烦闷更甚,素手按按太阳穴,淡淡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就让她来就是,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去请他们进来。“

海棠急道:“可您这身子,看大小姐的气势,便知不好相与。林公子这一走,倒连累了姑娘!唉。“

“无妨。去!“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只见萧玉凤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华彩明艳而面色暗沉怒视着自己,身后几人退在一旁,房中立时气氛紧张。

萧玉凤沉声叱道:“萧云娴,林少棠在哪儿!”

众人目光都聚集在房中两位小姐身上,一个明艳如火,一个淡漠如菊,虽僵持着,然一人面色清寒,一个神情肃峻,月下光华黯淡,一瞬一股电光火石无可抑制的无声冷锋交接,众人都十分熟悉这样的气息,这是幽然决杀前的暗前汹涌,只待一丝微火便是天崩地裂,烽烟冲天,众人都屏息等着,水榭内无声无息。

海棠蹙眉。环视一派众人各自猜测,面露好事,低头道:”小姐?“

萧云娴微微点头,对萧玉凤道:“姐姐,这么晚,找妹妹有事。“

虽自小与萧玉凤颇为疏离,可毕竟是自己亲姐姐,当知道萧玉凤为自己一己之私伤害淳意,便清楚再如昔日已无可能。

“你好自在啊!你与林少棠合计使我受辱,你我在你选择了淳意那个野丫头时,你我情份已断。“萧玉凤死死咬着薄唇,满是怨恨的怒斥。自己已经整整不眠不休两日,央着母亲派的人和林家人快把整个临安城翻了天,都没有半丝林少棠的消息,怎能不急。

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得到结果,就算是她也是一样。

萧云娴背对烛火,身形消瘦,看着平日的萧玉凤一贯凌厉迫人,跋扈骄傲,被林少棠猝不及防的大婚出走视为奇耻大辱,嘴角依然含笑,可笑下面若冰霜,眼里的怒火折合利刃,突然自齿间冷冷掷出几字,字字冷冽如刀:“你若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那丫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心陡然变冷,少时那个总护着自己的姐姐再也没有了,萧云娴清楚,别说自己不清楚林少棠的消息,就算知道,自己也决不会告知。

淡淡扫了萧玉凤一瞬,微微叹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萧玉凤此刻快要发狂,上前一步,手立时拿一把匕首紧紧靠着萧云娴的脖子,怒道:“你说不说?你是我的亲人,居然为了那个贱人对付我?“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突如其来的一番变故,房中众人大惊失色,却也静默不敢言语。

海棠没想到萧玉凤会如此,惊道:“姑娘,千万别伤娴小姐,万事可商量啊。“

“退下。“看海棠这般,萧云娴心知已然激怒萧玉凤,忙急斥道。

萧玉凤不由轻笑:“都说你娴儿貌美心善,果不其然啊!对淳意那个丫头是如此,对这丫头也是这样,那我呢,你又把我放在何处!难道就是为外人来对付我这个亲姐姐?“

萧云娴眯眼叹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如果你当初你肯成全淳意和少棠,那么今日枉费心机受辱的便不会是你!世上有因有果,姐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好不好。“

突然,门被打开,原来是卫拂带着几个丫鬟来了。眼见萧玉凤竟手持利刃对着萧云娴的咽喉,不由大怒呵斥:“玉儿,你在做些什么!“

砰地一声,匕首应声落地,海棠忙拉起萧云娴退离萧玉凤,一屋子的丫头仆妇立时慌乱跪下,卫拂见萧玉凤一个朗搡,眼神空洞无神,面容憔悴,便是几日不曾歇息过才会如此疲惫不堪,看受了惊吓的萧云娴主仆二人退在角落,凤眼扫向伏身在地的众人,厉色怒道:“大小姐是受了变故所致,你们也都是没眼色的吗,居然旁看着玉儿拿刀对娴儿,你们再不必再跟前当差,全部到戒律阁领罚。“

众人无不心惊胆颤,跪在地不敢半分异动。

萧玉凤大笑,神色凄然:“哈哈!……母亲,你看她受了惊下是不是,那我呢?我呢?“萧瑟凄楚,泪顺着脸颊滑落,痛彻心骨。

卫拂皱眉,暗道这丫头也太不知分寸,怒道:“玉儿。她是你妹妹,你怎可如此?胡闹。“

这一刻,萧玉凤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如此孤独,早知如此,便不该对那男子深情,哪儿能落下这个结果。

再看萧云娴,一阵怒火终破天顶,盯着萧云娴指向她冷笑道:“母亲,胡闹?真正胡闹的是她。“

萧云娴眼看萧玉凤步步逼近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一双眸子晶莹如炽热燃烧的火琉璃,极尽绚烂。“母亲,你可知道,娴儿也有了欢喜的人了呢,那个人就是李勋,临安城中极富盛名的才子。前日身为姐姐的我不小心知道我的大婚宴席上二人互通款曲,分明就是私自相会!“

一番言毕,萧云娴后背是冷汗粼粼。

没想道此事竟会在这种境地被道出,萧云娴无可否认,因为那个叫李勋的少年,临安城有名的才士,一袭墨色锦袍长身,温尔谦谦的如玉君子,那一日,暖阁之上忽听一声笑声,近前相看,一方绣帕掉落水中,待来人还来绣帕,天长缘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却不知今日会以这般情景言道。

天辰山庄虽说是江湖流派。然卫拂自幼长与芝兰贵庭,最见不得此番私通款曲之事,不由怒道:“娴儿,你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萧云娴忙道:“母亲,不是这样。我与李公子只是琴乐丝竹相交,并非是姐姐所说的那样。“

萧玉凤冷冷道:“你这样遮掩,莫非是有别的什么丑事不成?哈哈,母亲,瞧瞧!瞧瞧!……”

卫拂见此事在场众人都听到,萧玉凤和萧云娴一个失了神志,一个颠魔痴狂,看向众人冷冷道:“今日水榭你们听到的一字一句但凡出了去,你们!可知道后果。”凤眼所及,无不令人胆寒,都知晓卫夫人治下极严,无不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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