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那人闷哼了一声,我知道一定是把人坐重了,嘴里忙说着:“对不起。”习惯性地撑起身子,手一甩打落他盖在脸上的杂志,转头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看到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竟蹿出腾腾火苗。
他满头大汗,头发湿漉漉地紧贴在头皮上,好像刚出浴一样。我脸上爬上笑,他不满地伸手在我腰上托了一下,我才猛然醒悟,众目睽睽下姿势不雅,有伤风化,忙抬起脚划落到座位上。
刚坐好,回转头把他盖在身上的毯子扯掉,然后拿出纸巾帮他擦脸上的汗水,心中的失落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已烟消云散,转瞬被深深的喜悦所替代。仿佛掉进冰冷的水里,被人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了落点。
他始终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任由我帮他擦汗,我边擦边打趣他说:“刚才你裹这么严?我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怕被人认出来,特准备了一个笔记本想等一会儿,让他帮我签名,没想到是你。”
他伸手在我大腿上狠狠拧了一下,痛得我一哆嗦,我停下手看着他,他咬牙切齿地说:“看你出大门的时候,我扯破喉咙喊你,你理也不理,当时我就想,谢瑶池你等我追上你,非把你生剥活吞了不可。”
我把已经浸满汗水的纸巾放到废物袋里,拿出拖鞋换下脚上的鞋,系好安全带,看着他,“你现在已经有两条人命了,还要有第三条人命吗?”
他转过头恼怒地瞪着我,我笑了笑:“你脸上的寒冰能冻死人,眼中的怒火能烧死人,再把我生吞活剥了,岂不是三条人命。
空中小姐拿着一本杂志走过来,俯下身甜腻的声音问宏利:“您好先生,这本杂志是您掉落的吗?”
宏利欠了欠身,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来,空中小姐指了指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那位夫人想问问您,这本杂志哪里有卖?”
赵宏利嘴角微扬了扬,对老夫人微微欠了欠身:“不好意思,这本杂志没有公开发行,制作公司一共只制做三本。”
老夫人也欠了欠身,递过来一张名片,赵宏利接过来,我看了一眼,竟是国际当红××杂志的主编,老夫人优雅地说:“你手里这本杂志的策划者功力相当深厚,只小小的街头画面竟处理得这么唯美动人,文字清新隽秀,与画面环环相扣,相得益彰,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书。整本杂志虽然只有两个模特,故事情节饱满,如果有缘真想认识一下。”
她眼睛忽然一亮,恍然大悟地指着我们微笑着说:“模特就是你们俩?”
我好奇地从宏利手里拿过杂志,我什么时候当过模特?杂志的封面,竟然是我跟宏利在杭州西湖所照。一袭白裙,虽未坠地,画面上摇曳生姿,从来没想到自己能照出这么美的相片。让我惊噩了半天。
随意地翻动着杂志,每一页都记载着我和他平凡的故事,画面里的我和他,虽未有过激地亲热表现,举手投足间的默契,温馨的画面,动人的词藻,看出撰文人下了一番苦功,不仅有惊人的文笔,还有细致的心思。
不知不觉我竟看呆了,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眼中被密密的泪水包裹着,忙移开杂志,怕泪水不小心落到纸上,破坏了杂志的整体画面。心被重重的温暖包裹着,抬头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目光,真想扑到他的怀里,一切都在不言中。
赵宏利轻轻握住我的手,飞机离地起飞的轰隆声,遮盖住他的低语:“在南京街头并没有记者跟踪我们,那些人都是我安排的专业摄影师。当时让他们假扮记者只是逼迫你接受我们的关系,照片洗出来的时候,我才萌发了制作一本属于我们俩个人的杂志,画面筛选,配文都是我一个人策划完成的,秦朗负责联系印制,当时印刷公司以高价想买我们的版权,我没同意,只制做三本。想给你父母留一本,我父母一本,我们自己留一本。之所以没在何香竹面前过多的解释我们的关系,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表现,你到底会不会为我吃醋,你离开的时候,我有一丝窃喜,可是当拿着秦朗给我的杂志,想我们一起分享的时候,竟看你拿着行李离开了,当时我的心差点儿被你撕裂了,我拼命喊你,你竟充耳不闻,要不是秦朗开车出来,让我上车,那时候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他低叹了一声,听在我的心里却好像是无力的呻吟,包含着多少苦痛与无奈,我也为当时的冲动带着深深的悔意,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嘴角浮上笑意,暖暖地看着我:“我们刚出院子就收到你大哥的短信,说你准备回北京,秦朗马上打电话让上海分公司的秘书订了两张上海飞北京的末班头等舱机票,一切安排好,由于我们的车快,很快超越了你的车,但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单独坐车,让秦朗另租了一个车,跟在你的车后,我则先一步到了机场,拿到了登机牌,先上了飞机。怕你看到我万一哪根筋发做,转身逃跑了,只能让空中小姐帮我拿了条毯子,全身围好,你要再晚来一会儿,把我要闷死了。”
他大夏天的围着条毯子,热得满头大汗的痛苦,让我又心疼又有些好笑,想起他给我订了票,那我也买一张票,岂不是重了,赵宏利笑着说:“我们把登机牌放到购票小姐那儿,嘱咐她等你来了,不要说破,装着帮你划了卡,其实没有划掉钱。知道你财迷,否则让你花钱买头等舱票,怕你回家半个月睡不好觉。”
我这才恍然大悟:“我当时就有些奇怪,现在又不是年节时期,怎么末班飞机的经济舱机票这么快全卖光了。”看着他我会心一笑,一切的误会都在我们的相视一笑中完全解开了,赵宏利追我一起回北京,拿着为我专心制作的杂志,他的何香竹的关系不攻自破。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
心中被满满的幸福包围着,心满意足地靠着赵宏利,本想睡一会儿,忽然听空中小姐问赵宏利:“先生,您喝什么?”我立刻坐直身子,怕因我睡着了,而错过一份免费的饮料。赵宏利要了咖啡,替我要了一杯有利于睡眠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