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如洗,灿烂的阳光洒满山谷,草木上的晨露随着温度的上升,蒸腾成一层薄薄的雾霭,似一袭轻纱影影绰绰的罩住山谷,令人看不清山谷的真实面目。
山谷中的树木大部分都被笼罩在这袭轻纱之中,只余下几株格外挺拔的大树,能够自轻纱中探出头来享受朝阳的洗礼。
余福就在这其中的一株大树底下。
树下有一块平滑的石板,因为有大树的浓荫遮蔽,从早到晚,都能躲过日光的爆晒,甚是阴凉,是余福平日偷懒睡觉的不二福地。
还只辰时刚过,林间露重,湿气侵人,余福轻车熟路从树根处的一个小洞中取出一块兽皮铺在石板上。
看看树的四周,自己特意布置的伪装还保持完好,他放心的伸了一个夸张的懒腰,蛆虫一样的拱进兽皮缝制的睡袋,躺倒在石板上。
前几天还很贴身的睡袋,今天显得有些紧,看来最近这段时间偷懒的频率有点高,小肚腩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从明天起,可就要抓紧一点练功了,如果让那个小告状精看见自己的小肚腩,告到爷爷那里,可就又有得受了。
躺在石板上,对着自己初具规模的小肚腩发了一会愁,无论做什么事都没什么长性的余福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借口。
下不为例,明天、明天一定好好练功,绝不偷懒……
解开了妨碍自己偷懒最大的心结,余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拉一下脑后的一根绳子,绳子牵动一个小小的挂钩,一块被树枝撑起的兽皮帘子就在他的上方铺开。
兽皮帘子和睡袋都是余福哄着小告状精给缝制的,帘子的大小和余福身下的石板差不多,就像一柄大伞,刚好可以遮住树叶上不停滴落的露水。
如果让小告状精知道,她熬了几个通宵赶制起来的睡袋和帘子,真正的用途竟然是被余福用来偷懒,那她还不得气个半死。
幸好自己这个新的安乐窝足够隐蔽,还没有暴露,如果真让她逮到了,不说别的,光是她那双大大的、乖巧的,泫然欲泣,无辜盯着你的大眼睛,就能让余福抓狂。
想到这,余福又仔细向四周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
他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砸吧砸吧嘴,不一会就进入梦乡,打起了小呼噜。
时间流逝,很快就日上三竿,林间的气温上升得很快,山谷间轻纱般的薄雾早就被热气蒸腾得一干二净。
拜大树茂密的枝叶所赐,树荫下的温度上升得还不算太快,但保暖性极好的兽皮睡袋中却已经焐热了起来。
首当其冲感受到变化的,自然是睡梦正酣的余福,不但刚才打得惬意非常的小呼噜不见了踪影,小脸上的汗珠也渐渐的沁了出来。
随着温度越来越高,烦热不堪的余福不停的扭动身体,想将睡袋从身上踢下来。
只是睡袋不比是家中盖的被子,任他怎么踢腾,还是紧紧的将他裹在其中。
随着气温越来越高,余福踢腾睡袋的频率也越来越快,眼看着他这个惬意的回笼觉就要睡不下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大树顶上原本湛蓝得如同一汪湖水的天空,慢慢的起了变化。
山谷中并没有风,在这一刻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但在天空上,仿佛自最深邃的深空中有一阵清风拂来,蓝得不见一丝杂色的天幕,在这没有半丝风的上午,竟然开始泛起一圈圈如水般的涟漪。
随着涟漪一圈圈的向外扩散,蓝得深不见底的天幕也在一圈圈的变淡,从第一圈的深蓝,到第二圈的浅蓝,再到接下来的灰色,从灰色再变成白色,只到最后变成透明的无色,随着颜色的变淡,天幕的厚度看上去也在随之变薄。
等到树顶的那片天空完全变成了透明的时候,原本蓝得深不见底的天幕,也薄得仿佛成了一张透明的膜。
透过这张透明的膜,依稀可以看见在天幕的最深处竟然连结着一个通道。
通道的另一头,连接着的仿佛是另一片天空,和这边的晴天丽日不同,通道那头的天空中正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时间已近中午,太阳也快升到了正中,此时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景象。
在一片湛蓝的天幕中间,一轮耀目的太阳,正向这个世界上的万物肆无忌惮的发散着他的光和热。
就在这轮烈日的旁边,陡然出现一个深灰色的空洞。
这个突兀出现的空洞仿佛神灵陡然张开的一只巨眼,静静的窥视着这个世界。
而通道另一头那诡异的天象,就像这只巨眼投射过来的阴森目光,冷冷的俯视着这个山谷。
在这道阴森目光的注视下,山谷中的温度几乎呈直线下降。
山谷中温度下降的速度太快,导致同其他地方的温差加大,温差变大的结果,直接导致原本纹风不动的山谷中开始刮起了风。
也许是这诡异的天象震慑住了山谷中的所有事物,不但谷中鸟兽绝迹,连一直在余福耳边鸣叫的虫蚋都停下了嗡鸣。
整个山谷中现在最大的噪音可能就只剩下余福时断时续的小呼噜。
在大风和降温的双重作用下,兽皮睡袋中原本被燥热搅扰得睡不下去的余福,早就已经平静了下来,换了一个相对舒服些的姿势,又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他睡懒觉的事业之中。
对于震慑得整个山谷都寂静如死的诡异天象,睡梦中的余福,能感受到的不过也就是这一丝清凉而已!
“巨眼”连接着的通道那头,雷电越来越密集,整个天空中如同有无数条金蛇在乱舞,可以想见通道那头的世界正在经历一场怎样的风暴。
不知是因为天幕形成的那张膜隔音效果太好的原因,还是通道两边的距离过于遥远的缘故,通道那头的世界虽然电闪雷鸣,风雨如晦,通道这头的天空仍旧晴天丽日,完全看不到天象有半点变坏的迹象。
就连通道那头和闪电紧紧相随恐怖异常的雷声,都没有一星半点传到这边世界中来。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通道那头天空中的雷电仿佛只认准了通道附近的这片天空,整个天空的雷电越来越向通道口集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击打在通道的边缘,也不知是要借雷电之威关闭这条通道,还是打通这条通道。
正在雷电之势正盛之时,打从出现之时,看上去还算稳定的通道竟然开始晃动起来。
随着通道开始晃动,那些雷电击打通道的频率也变得快了起来,也不知是通道晃动的缘故,还是雷电之势开始由盛转衰的缘故,密如骤雨的闪电中,有那么相对细小的一道,竟然失去了准头,并没有击中通道的边缘,反而向通道之中冲来。
这情形看上去就像一个站在通道边观望的人,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直接踉跄着向通道中滚落。
闪电滚落通道,它不断放射出的电光,将原本有些幽暗的通道,也照射得明亮了起来。
在电光的照射下,通道显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通道呈圆形,内壁有一圈圈的纹路,这一圈圈的纹路正在缓缓的蠕动,呈螺旋状的滚动。
这些滚动的纹路仿佛能够吸收闪电中的能量,从那条闪电跌入通道之后,其威力和能量就开始降低,越向下跌落,亮度和体积越小,接近通道底部——也就是快接近通道这头的时候,这条闪电已经被通道中那些蠕动的纹路消化殆尽。
也许是这道闪电跌入通道所带来的连锁反应,通道口的闪电竟然开始一个个的步其后尘,相继的向通道中滚落。
这些滚落的雷电无论威力强弱,在通道内壁那些纹路的消解下,被相继消解于无形。
随着越来越多闪电的能量被通道吸收,通道的晃动幅度也越发的剧烈起来。
只到天空中所有的闪电相继被通道吸收,通道那头的天空顷刻间已经雨散云收,阳光透过通道投射到通道的这头,一束束的,仿佛一柄柄锐利的光剑,穿过天幕上的那层膜,在山谷中耀出一片一片的光斑。
也许是通道的扭曲幅度越来越大的缘故,这些光斑在通道的折射下不停的在山谷中转动,是而消失,时而出现,在光斑偶尔消失的瞬间,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颜色各异的细碎如烟雾样的光带,从通道的各个部位进入到通道中来。
刚才通道吸收的,那些闪电的能量,和现在这些颜色各异的光带,最后都无一例外的沉积在通道的底部,也就是余福所在的这个世界的天幕之上。
随着沉积的能量越来越多,本来就已经薄得如同一张薄膜一样的天幕,在那些能量的重压之下渐渐开始变形,向下塌陷。
如果任由这种情形持续下去,这张已经膜一样薄的天幕迟早会经受不住这些能量的压力,而最终爆裂,到时,如果这些属于另一个世界、恐怖得能将天都撑破的能量,一旦漏泄到这个世界之中,不知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灾难?
好在薄膜一样的天幕,远比想象的要坚韧得多,虽然被压迫出了一个恐怖的弧度,仍然没有半丝要破裂开来的迹象。
从通道出现在天幕中到现在,已经有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沉积到通道底部的能量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厚度,那张薄薄的天幕被压迫成一个圆弧,圆弧的底部都快要触及余福身旁那棵大树的树顶。
好在通道中已经不再有新的能量光带进入,薄薄的天幕也就此维持在一个恐怖的弧度,颤颤悠悠的停在了离树顶不到三尺远的地方。
这个圆弧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太阳经过的路线上,此刻已近午时,太阳正在经过圆弧所在的位置向天幕的中心挺进。
也许是堆积在圆弧中的能量太多的缘故,太阳在经过圆弧所在区域的时候,竟然是划着弧线在走,堪堪的避开了圆弧所在的这片天幕,连运行的速度,相较之前都快了不少。
这滑稽的情形就好像这个世界的太阳也对圆弧中堆积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能量,有一种深深的畏惧感,在绕道避开这片天幕。
就在这一切以一个极度不稳定、看上去随时岌岌可危的平衡维持住的时候,又有一件东西从通道口跌落了下来。
这次跌落下来的不再是那些放射着各色光芒的光带和闪电,而是一个身形略显瘦小的人形物体。
人形物体顺着已经扭曲成了一个怪异幅度的通道跌跌撞撞的向下滑落,中途虽然在那些不停旋转的纹路上翻滚碰撞了无数次,却非常奇怪的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只到它以一个近似于自由落体的角度和力度,狠狠的砸入那一大堆如同小山一般堆积在通道底部的能量堆积物中、、、、、、
“轰”的一声,仿佛一锅接近沸点的热油中溅入了一颗炽热的火星,小山一般的能量堆积物,在人形物体砸入的一瞬间就猛烈的爆燃起来,燃烧所产生的亮光,在一瞬间都盖过了天幕上那轮划着弧线运行的烈日,让山谷中所有偷偷注视着这一幕情景的动物的眼睛在瞬间致盲。
但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些能量爆燃所产生的亮度,虽然无与伦比,其产生的火焰却与这种恐怖的亮光完全不成比例。
正常的燃烧,它产生的火焰无一例外的都是向上发散,燃烧的程度越猛烈,火焰向上发散的高度也就越高。
但这些能量产生的燃烧却正好相反,光看其亮度,其燃烧的猛烈程度几乎可以同烈日媲美,但它所产生的火焰却并没有向上升腾,而是诡异的向中间收缩、、、、、、、
哦!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向那个人形物体的体内收缩、、、、、、、
能量爆燃的程度虽然猛烈,持续的时间却很短,只在一弹指间,那些堆积如小山般的能量就已经燃烧殆尽,燃烧所产生的火焰也尽数收缩到了那个人形物体之中。
此时,终于可以看清,这个人形物体真的就是一个身形相对瘦小的人。
也许是因为被收缩到他体内的火焰炙烤的缘故,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暗红的色泽,仿佛一块刚刚在火炉中煅烧过的铁块被挪到了空气之中,还在往外不停的迸射着火星。
他静静的躺在天幕的那一层薄膜上面,一动不动,看来,即使此人的肉+体再如何强悍,能在经历过了刚才的那一场猛烈煅烧之后,还能够保持人形、没有被烧成飞灰,恐怕也已经达到了他的肉+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奇怪的是,那些堆积如小山一般的能量此刻已经燃烧殆尽,依常理来说,没有了那些能量的重压,原本已经弯曲得几乎快要触及树顶的天幕会很快的反弹回去,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但让人感到不解的是,天幕依然保持着刚才那个被压迫的恐怖弧度,那层膜依然颤颤悠悠的在离树顶不到三尺的地方维持着那种极不稳定的平衡。
难道这个静静躺在天幕上的瘦小人体,论重量和对天幕的压迫程度,竟然能和刚才的能量堆积成的小山不相上下?
也不对,此时的天幕上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在那人躺倒的地方,薄膜般的天幕的颜色竟然也在开始发生变化,原本呈无色透明状态的一层膜在开始慢慢的变红。
最先变红的是靠近那人身体腹部的位置,随即就开始向四周蔓延,慢慢的,最先开始变红的地方已经变成和人体一样赤红的颜色,随着颜色变得一样,薄膜般的天幕终于开始熔化。
远远看上去,那个瘦小的人体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上面散发出的恐怖高温正将这坚韧的天幕烧出一个破洞,而那个瘦小的人体也正随着这个破洞的扩大,一点点的向这个世界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