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倔强的小女人,就愣是咬了一夜的牙,始终没有吭声去唤他的名字,哪怕一次。
一直到,她再也支撑不住,到她沉沉睡去。
比狠,又输给她了。
成寂秋,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养出了你这样的女人,坚强,韧性,骄傲,却又什么都无所谓,以为你在乎了,可你总是云淡风轻,想要将天下的美好,悉数摆到你面前,换你一个笑容,却为何从不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翻身下床,楚夙离将衣服穿戴整齐,天色渐亮了,大幽国早朝的时刻即将到了。
不想吵醒身边的女子,楚夙离很轻地开门,独自离去,将还在熟睡的古沫沫一个人留在了屋里。
人刚走出回廊,红绫和甜儿的身影就映入楚夙离的眼中,两个丫头迟疑地在院子中晃着,看上去等候多时的样子。
楚夙离一言未发,默默地走了过去。
“王……王爷……”看到楚夙离出现,红绫忙着福身,声音很小,“奴婢们该死!”
说着人就跪了下来,连甜儿亦是相同的反应。
楚夙离扫了这两个丫头一眼,此刻他很清楚,她们来此的目的,古沫沫一夜未归,自己的主子不知所踪了,她们若是还能坐的住,那才真是不想活了呢。
“王妃睡着呢,你们且不要去吵醒她。”
“王爷是说,王妃人在这里么?”红绫虽是有些惊讶,但心底却是欣喜,王妃若是安全地就在府上,那她们两个也就安全了。
“你们就在光华院外候着吧,等她醒了,随时伺候吧。”楚夙离没有正面去回答红绫的问题,但话已经是说得相当明白了。
“是,王爷。”两个丫头皆站起来,福身行礼。
楚夙离没有再说什么,独自离去了。
“娘娘,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玉卿愣愣地望着面前的成寂落,自从册封那日,出了那种事情后,整整一个多月,她家的霜妃娘娘,都是足不出宫,“低调”做人,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皇上来访的次数不到三回,留宿更是没有过,不过是为了给成学士一个面子,做样子来看看罢了。
不过成寂落的心思不在殿下身上,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之前的日子都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一朝荣华,几日盛宠,到现在的无人问津,如此极致反差,还真是令人唏嘘。
很正常的,成霜妃由此成为了后宫之中,嫔妃嚼舌的谈资,人即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成寂落正是深知此道理,才会选择暂时的低调的。
暂时去避开指向她的所有锋芒,论说到装乖巧的话,她可是高手的水平了。
她躲了这么久,玉卿本已习惯,习惯了她的“事事无心”,习惯了她的素颜朝天,不想今日一早,竟看到了自顾自精心梳妆的成霜妃,玉卿难免会诧异了。
当下心中细算日子,玉卿没能想出今日是大幽国的什么重要时期,霜妃的突然举动,着实令她不解了。
“我进宫时间不短了,都还没有正式的给皇后姐姐请早安呢。”成寂落口气淡然着,“前一段因为我的原因,妹妹受伤,有心去见皇后姐姐,总也不敢……”
“那娘娘,嫔妃都是要在早膳时候过后,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不妨事,早上空气好,我们先去四处走走吧。”
闻此言,玉卿颔首,笑着凑近成寂落:“这样子也好,娘娘能出去走走,对身体也好,总比每天都闷在栖月宫要好呢。”
成寂落将胭脂上好,方才回眸招呼玉卿:“你来,帮我梳妆。”
“是,娘娘。”玉卿眉眼笑着,“娘娘这样子,很漂亮呢。”
其实不问国事的楚夙离,并不需要每天早朝都来参加,只是这一天,楚夙离早早进宫来,只不过是因为他心烦意乱,他想要躲开古沫沫。
他尚不知如何去面对,古沫沫醒来时,看向他的眼睛。
一向霸道的肃王爷,何曾如此软弱,仿佛他自己真成了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这种软弱,连他自己都想骂自己了!
明明他给了她疼痛,她却说他“最平凡最懦弱”!
一个女人罢了!
如何自从她的出现,他就学会了自怨自艾,多愁善感,自讨苦吃,甚至,自作多情,这倒是真应了那句话,他楚夙离,因为一个古沫沫,沦陷到万劫不复了。
心乱的要命,楚夙离兀自在皇宫中乱走着,早朝的时间尚还未到,他是出来的有些早了。
楚夙离走着,倏然心中就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就是现在即刻马上冲回肃王府,冲到古沫沫眼前,大声说一句“昨晚的事,本王高兴”又能怎么样呢!
成寂秋这该死的,替嫁给他都这么久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
可是,成寂秋,本王不想伤害你,不想去伤害你,不想再去伤害你。
如何从一开始,就是本王错了,送你去明月楼,用极端的手段折磨你,甚至害的你差一点丧命,这些个不堪的过错,导致本王不敢去靠近你,想要远远地爱着,给你世间所有,但最终竟是,伤你更深。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撕毁了你的翅膀,撕毁了这一切初建起来的美好。
如何是好。
清晨的宫道上,楚夙离独自走着,绕过御书房,将脚步最后停留在了“染园”,大清早的,除了偶尔路过的太监宫女,再无旁人。
这“染园”曾是成寂秋受伤的地方,楚夙离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发生的一切,他只是一个脚步迟疑,竟是铸成大错。
思绪飘着,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楚夙离这一刻想到的就是来这“染园”,尽管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他反反复复纠结的到底是什么!
身后倏然传来脚步声,楚夙离以为是路过此处的宫女太监,并不曾回过头去。
一股奇怪的香气随后传来,这脚步声就停止了,紧接着女子的声音,透过空气,被送入到楚夙离的耳中。
“夙离……近日可好。”
楚夙离一惊,不想大清早的竟会有人这么唤他,他的思绪还在昨夜的事情上纠结着,一时忘了自己所处之地,未经大脑,脱口而出:“寂秋?”
边说着,边是回眸看去,却在看清身后人影时,蓦然失望。
那女子垂眸,故意装出哀怨之意,幽幽地再度开口:“你怎么就如此绝情呢?”
是成寂落。
橙色宫裙的成寂落,梳着高贵的象征其“贵妃”身份的宫髻,妆容精致,却是神色落寞着,楚楚可怜。
楚夙离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与她隔出些距离来。
“那一天,是你安排的陷害寂秋么?”
楚夙离又不是傻子,整件事情,前因后果,他只要想想也就能明白了,毕竟传信桃花镖一事,他知道,接着古沫沫就出事了,就凭古沫沫那冲动暴躁的性格脾气,这么精心的布局,她是根本想不出来的。
“你忘了当初我们的相遇么?”成寂落没有去回答楚夙离的问题,而是再一次将话题引到当年的那些旧事。
只是那些旧事,她不提还好,她这一提,反倒错了。
她并不知道,楚夙离对此,早有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