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一个人木然的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边的玫瑰花茶早已凉透,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叹气连连了。
樊云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双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离歌,回神啦!”
离歌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又低低的叹气,淡淡的说:“云霏啊,你怎么来了?”
“懒得在公司对着某些人,看着就心烦!”樊云霏撇撇嘴,毫不客气的说,说完才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离歌笑笑,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自打从箱根回来之后,樊云翾最近都是早出晚归,通常她睡得时候他还没有回来,而她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出门了。昨晚她特意定了闹钟早起,却也只赶得上从他出门,樊云翾给了她一个早安吻便走了。
“你哥和秦怀是怎么认识的?”离歌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终是忍不住问。
樊云霏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秦家和咱们家是世交,秦怀跟我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不过我不待见她。”
“为什么?”
“她小时候每次来我家,都喜欢缠着我哥玩儿。”樊云霏的怨念颇深,不过她也不至于因为这些小事就一直不待见人家,只是有些话她还是不愿意告诉离歌。
离歌顿了顿,似是不经意的问:“云翾最近,经常跟她在一起么?”
“工作上的事情哪有不接触的道理,”樊云霏怕她多想,万一影响到她的身体就不好了,安慰的说:“我哥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他那么爱你,天大的事都没有你重要,你就放心吧。”
离歌笑笑,心中却依旧不安,她说:“你哥今天晚上还在公司加班?”
“加班?我不知道啊,他最近都是准时下班的呀?”
准时下班?离歌心底一沉,樊云翾最近都是半夜才回来,他说是前段时间出去玩堆积了不少工作,所以要加班,原来都是骗人的么?
樊云霏见她脸色难看,不由得有些担心,语气也有些紧张,“离歌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离歌摇摇头,“我没事。”她想了想,也有段时间没有回医院复诊了,而且她的药已经吃完了,又说:“算了,还是去一趟吧,正好复诊。”
正值春夏换季的时候,医院这时候总是有很多人,离歌直接去了二楼找司徒,护士小姐见到她,只让她在外面稍等一会儿。
司徒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冲着她和云霏淡淡一笑,“进来吧。”
“我听伊佐说你很快就要回英国了?”离歌先开口问他,这还是前几天伊佐无意间提起的,听她的口气,大约是司徒让她瞒着自己。
“嗯,这里的工作会做到月底,下个月就回去了。你的病我已经让别的医师跟进了,要是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到时候也可以打电话问我。”司徒知道离歌心思细腻,又解释说:“我不让伊佐告诉你是因为还没有定什么时候走。”
离歌点点头,想起今天来找她的目的,“我的药快吃完了。”
司徒看着她,突然伸手拉开她的衣袖,又绕到她的身后,撩起她披散着的头发,眉头渐渐的皱起。
“怎么了?”
司徒一脸严肃,“离歌,你的药吃完多久了?”
在箱根的时候,她不小心把药弄丢了,回来之后一直忘记要来拿药,算来也有段时间了,她看着司徒老实交代:“大概十来天吧。”
“离歌,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司徒很少生气,此刻却是真的动了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从箱根回来之后觉得身体没什么,就一直忘记要过来了。”离歌知道司徒的脾气,也知道这次是自己不对,赶忙认错。
听到她这么说,司徒沉默了一会儿,极为认真的问她:“离歌,你在箱根的时候,是不是忘记防晒了?”
她这种病,最怕的就是让皮肤直接暴露在阳光底下,所以有太阳的日子,她总是习惯性的打伞出门。可是自从跟樊云翾在一起后,尤其是在箱根的那几天,她几乎是整个人暴晒在阳光下,她心底一惊,眼神往下司徒,不确定的问:“我又严重了?”
司徒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表面上看是这样,你也知道SLE不比CCLE,所以还是做个详细的检查好。”
离歌知道司徒是为了她好,是她自己疏忽了,于是点点头。
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樊云霏听的云里雾里,忍不住开口询问:“司徒,离歌到底怎么样?”
司徒在得到离歌的许可后向她解释:“SLE是指系统性红斑性狼疮,它比CCLE也就是慢性皮肤型红斑性狼疮要复杂的多,简单来说,CCLE不会有生命危险,而SLE就不一定了,我们只能尽量控制病情。”
樊云霏只知道离歌有病,却不知道是这样的严重,司徒的话就像是一个炸弹,带给她极为巨大的震撼。
“离歌,你最近还有哪里不舒服?”司徒收起他的好脾气,极为严肃的询问。
离歌想了想,自己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于是摇了摇头。
司徒不死心,又问:“有没有觉得腰酸,肌肉痛或者关节痛?”
“有一点腰酸…….”离歌说这话的时候微微脸红,她一直以为是因为那件事,根本没有把这个与自己的病症里联系在一起。
“那有没有发热的现象?”
“司徒,你知道的,这病本来就有发热的症状,就算有,我自己也不觉得。”
“那你最近头发掉的厉害么?”
离歌一愣,随手拨了一下及腰的长发,细长的五指间稀疏的的缠着几缕发丝,她亦是无奈的笑了笑,“你自己看吧。”
“离歌,”司徒的声音失了往常的冷静,他说:“我建议你住院吧,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说。”
“住院是也等,回家也是等,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我不想住院。”离歌知道司徒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不愿意,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云翾说。
司徒瞧着她的样子,又看看一旁呆坐着的樊云霏,立刻明白过来,“你还没有告诉他?”
离歌摇摇头,“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司徒气极,倒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没有告诉樊云翾,这个女人的脑子是浆糊做的么,平时瞧着挺精明的样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拿不定主意呢!他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你傻啊,什么叫不知道怎么说,直接把报告丢给他看会不会?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离歌,要不,我找机会告诉哥哥吧。”从惊愕中回过神的樊云霏轻声的说。
离歌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先等报告出来再说吧,现在告诉他只会让他担心。”
她安慰着云霏,可在她的心里,却是任何人都感受不到的害怕,他害怕面对樊云翾知道后的反应,她只想他们能够单纯的爱着对方,不希望让这个病成为他们之前爱情的负累。
离歌在樊云霏的陪伴下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这些检查她并不是第一次做,可唯独今天让她觉得格外的疲惫。樊云霏始终一言不发的陪着她,直到所有的检查都结束了,才无比感慨的说了一句:“离歌,我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你当初的决定。”
离歌无力的笑笑,挽着她的手臂,“云霏,送我回家吧,我累了。”
樊云霏依言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离歌闭着眼睛休息,很久之后才听到云霏似是在跟她说话,她说:“离歌,我哥那么爱你,他不会离开你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他一定会陪着你的。”
离歌不语,在樊云霏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泪缓缓的落下。她太了解樊云翾了,如果他知道了,他一定不会离开她,她最害怕不是有一天他可能会爱上别人,而是他会因为她的病一辈子守在她身边,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