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愣了一下,很明显,颜易不想看到的那个人,是她。
周青低着头,额角几根霜白的头发,显得那么扎眼。她甚至都没抬眼看颜宁一眼,只是用极低的声音说:“出去吧!”
她的声音很低沉,语气中,混杂着命令与劝诫的情绪。
颜宁沉默了,周青和颜易对她的态度,像是两根利剑,同时扎在她的心脏上。
穆涵洋一直站在门边,见此情景,便走上前来,轻轻扶了颜宁的胳膊,一只手圈住她的肩膀,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轻声劝她:“凡事都不急于这一时,以后还有机会说清楚。咱们先出去,别惹伯父着急,治疗要紧。”
颜宁当然知道,穆涵洋的话很有道理。病魔当前,当务之急,还是治病要紧。
她红着眼圈儿,看着颜易,张了张嘴,想要说些类似告别一类的话。然而,颜易倔强地别过脸去,看都不看她,到嘴边的话,她只好生生又咽了回去。
被穆涵洋带着,慢慢朝病房门外走去。
窗外,日已西斜,微微泛红的光芒,晕染了整个苍茫大地。
病房里,时间似乎被拨慢了,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
穆涵洋扶着颜宁,在慢动作中,艰难而又不舍地朝病房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病房里,周青和颜易都没了言语。
周青伏在丈夫胸前,呜呜地哽咽。颜易梗着脖子,把脸转向窗户那边,木然地看着窗外晃动的树叶。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有一滴清澈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无声地滑落。
医生和护士,紧张而忙碌地,给颜易做身体检视,记录仪器上不断变化的数值。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了病房,此刻,正躲在医护人员身后,一点儿一点儿朝床头柜儿靠近。
他长长地伸出瘦弱的胳膊,指尖所及之处,床头柜上,端正地摆放着一只黑色手机。
“你干嘛?”一个护士转身看仪器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男孩儿,于是大声喊道。
男孩儿愣了一下,随之,以极快的速度,一把抓过手机,转身就要跑。
男孩儿恐怕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刚好摆放着一张方凳。他刚一转身,就被方凳的尖角磕痛了膝盖,疼得咬牙切齿,踉跄了两步,扶了把床头柜儿才算没有跌倒。
此时,男孩儿与周青的距离极近,周青一把抓住了男孩儿的胳膊:“小小年纪不学好,你爸妈都怎么教你的?”
男孩儿一张小脸上抹着黑灰,面容看不真切,但是,从身高上判断,大概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很瘦,脸颊微微凹陷,穿一件低领的粗线毛衣,尖消的锁骨,赫然入目。
“快把手机还给我!”周青喝令道。
男孩儿被周青攥住手腕,逃脱不得,竟大胆地回头,与周青对视。
他的眼神,如同一只困斗之兽,从眼底深处,发散出一道骇人的光芒,宛如传说中的狼孩儿。
周青心底一寒,男孩儿尚且自由的那只手,瞬间从裤兜里摸出一把美工刀,反手握住刀柄,直接朝周青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