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吴永连只觉得为难,却见轻尘额上已经带了伤,霎时间忙的看向门口的几个宫女:“愣着作甚?还不进去通传!”
“可是……”几个宫女同时都为难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就是不动。吴永连急得快要冒火,索性自己站了起来,越过那几个宫女闯进了大殿内。
殿内灯火幽暗,帷幔低垂,吴永连一眼看到床边并排摆放的两双鞋之后,便再不敢抬头,硬着头皮低唤了一声:“皇上……”
幔帐内顿时传出一声女子的低喊,紧接着是皇帝带着薄怒的声音:“你这奴才反了不成,滚出去!”
“皇上!”吴永连差点哭出来,跪倒在地上,“贵妃娘娘她在殿外跪着,要见皇上……”
幔帐内似乎是怔住了,然而仅仅是片刻之后,皇帝已经披衣起身来,脸色极度沉郁,一边系着龙袍一边往殿外走去,吴永连忙的起身跟上。敬妃拥着被子在床榻上愣了片刻,随即也唤了人进来服侍更衣。
出了大殿,皇帝看着在台阶下跪着的那抹单薄的身影,忽然就顿足了脚。身后的吴永连差点撞上去,吓得浑身发软,低了头站在皇帝身后。
皇帝拧着眉,片刻之后终于低声对吴永连道:“去将宁贵妃搀起来。”
吴永连应了一声,忙的下去:“贵妃娘娘,皇上准平身了。”
轻尘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将额头靠在冰凉的地面之上,声音之中是无尽的悲凉:“奴婢求皇上,求皇上……下一道圣旨,恩准奴婢去尚书府探望舅母……”
皇帝身形微微一动,手掌摊开,又握成拳:“不准。”
听到那两个字,她的身子似乎微微抖了一下,半晌之后,再次重重叩下三个响头:“奴婢……求皇上……”
吴永连眼见皇帝脸色愈发沉郁,忙的拉住轻尘:“娘娘,您怎能自称奴婢呢?”
这时敬妃也自殿内出来了,见了这副情形,忙的拉了皇帝的袖子:“皇上!”
“你身子不舒服,出来作甚?回去休息。”皇帝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轻尘,却是对敬妃说话。
“总不能让贵妃娘娘一直这样跪着。”敬妃低声道,“六哥……”
皇帝冷笑了一声:“朕几时让她跪了?她自己要跪,那便跪个够!”说罢,他拉了敬妃的手就欲返回殿中。
“晟……”
突然之间,自身后传来的一个低不可闻的字,却让皇帝和敬妃双双顿住了脚步。敬妃还是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皇帝已经微微变了脸色。
轻尘依旧没有抬头,然而声音之中,已经不可自制的染了湿意:“如果你还是我的晟……尘儿便求你这一次,求你让我去探望舅母……”
舅母,是过去的生命中唯一给过她温暖与疼爱的长辈,而晟,是唯一一个让她感到过幸福的人,尘儿,是她生命中最美的称呼……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这三者结合在一起,竟会是这样的悲凉与绝望。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终于有了回应,没有回头,传过来的只有冷冷的声音:“朕再说一次,不准!”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沉默了,不仅是大殿外的众人,仿佛连风也沉默了,安静得让人窒息。良久之后,轻尘才终于动了动,避开吴永连搀扶的手,缓缓站起身来,看向那个僵直的背影,笑:“我早该知道,我的晟,早就已经死了!”
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撷芳殿,轻尘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吴永连一直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战战兢兢,唯恐她出了什么事无法向皇帝交代。
御花园内有一片人造湖,眼见着她走向湖边,吴永连大骇,忙要上前拉住她的时候,却见她只是拣了一个大石坐了下来,方才暗自松了口气,站在她身后不敢说话。
“舅母病得很重……”
良久之后,她突然开了口。吴永连往周围看了半晌,方才意识到她在与自己说话,忙低身回到:“娘娘,皇上也有难处……”
“我好怕她会死。”轻尘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面前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她死了,我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等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棺材里……二叔不准我看她,连她的遗容,他都不肯让我看一眼。”轻尘喃喃的诉说着,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湿了整张脸,“周围那么多人,全都要将我拉走,全都不准我看……”
吴永连仔仔细细的听着,在最后终于明白了她所说的,原来并不出楚府的夫人,而是她自己的生母。他方才明白为何她非要见皇帝,为何非要向皇帝求旨。然而他忽而也不明白皇帝了,分明在她回宫之前还心心念念的牵挂着,为何她一回宫,却突然间狠绝至此。难道只为着她那句“奴婢”?
他猜不透,却也不能眼看着轻尘就在这里哭着坐下去,忙道:“娘娘别太伤心,楚夫人定然吉人自有天相。夜里风大,娘娘还是先随奴才回承乾宫吧。”
“我恨她,所有人都知道我恨她……可是我爱她,我那么爱她……”她失声痛哭起来,“即便她曾经做了再大的错事,我还是爱她……他们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