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嘴角再次浮上笑意,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上去深不可测:“你却不知,朕也是个倔性子,偏喜欢冒天下之大不韪,今日,朕亦偏要冒卿之大不韪!”说罢,他抬起头看向帐外:“吴永连,宣翰林侍诏入帐,朕要拟旨!”
离离原野之上,楚瑾瑜正同安子陌一处,共同沉默的饮着草原上特有的烈酒,却忽闻得皇帝宣见,心中骤然浮起不祥的预感,灌下最后一口酒,起身朝王帐走去。
安子陌依旧坐在原处,灌下了第二斛酒,任由那烈性十足的酒肆意灼烧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却还不够,他只恨不得能在自己腹中点一把火,将那些烈酒烧个干净,将自己烧个干净!
温暖的大帐之内,楚瑾瑜却只觉得浑身冰凉,听着皇帝口中“宁贵人”三字,所有的心绪再一次被绝望所淹没。而轻尘,一直背对着他站着,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他将会亲手写下她的册封诏书——宁贵人!
她是宁贵人,是皇上的人,不再是他的表妹,不再是他用尽心力去爱护的表妹!
楚瑾瑜几乎恸到难以承受,可是在皇帝那素来高深莫测的微笑面前,他无能为力。艰难地走到书桌之前,他僵硬的磨墨,如果这墨可以磨一辈子,他亦愿意!只要,她还是自己的表妹,只要,她不属于别人。
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帐外却突然一阵箫声响起来,惊破了这帐中宁静。箫声本就凄凉,在这样一个夜里,更叫人心生凄绝。
大帐之中,轻尘与楚瑾瑜皆心神恍惚,听了箫声亦只觉得心下更加悲恸。而只有皇帝侧耳在听,在听清楚吹奏的曲子之后,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南面的小湖泊边,萧逸一袭月白色华服,朝着湖面孑然而立,眼神之中全然不见往日的邪肆与放荡,只余清晰可见的伤痛与凄然,伴随着手中那只洞箫流出的曲调,如能动人心魄。
远远地,一个女子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在他身后站定,同样看着粼粼的水面,过了很久才轻叹道:“王爷……又想起姐姐了吗?”
一曲毕,萧逸放下手中的箫,脸上的哀伤转瞬消失不见,再转过身来,却又是那个满眼邪肆的风~流王爷:“庄妃娘娘似乎清闲得很。”
“其实,姐姐已经没了这么几年,还能得到王爷心心念念的挂牵,也是极其有幸了。”两个人似乎商量好一般的答非所问,各说各话,只听庄妃继续道:“王爷这些年,视女子为玩物,府上姬妾只怕都快赶上后宫了吧?”
萧逸邪肆乖张的笑着,懒懒的拨弄着洞箫上的流苏,并不答话。
“前些日子,似见王爷对那位轻尘姑娘有意,我原本还以为,她会成为王爷的王妃。”庄妃眼神淡淡的看着前方,“不想,竟与我姐姐是一般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