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他?”他嘴角竟然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萧逸的军队,此时早已经打到皇城脚下,御林军就算有几万人,又能抵挡得了多久?这一场仗,他必定是败了。”
“萧霖!”轻尘怒不可遏,“你定然配得上天打雷劈四个字!”
他嘴角浮起一丝鄙薄的笑意:“我再说一次,我不怕,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看着他脸上那极度陌生的笑意,轻尘心中凉到冰点,僵直了身子坐着,手抚着自己的腹部,将身上的狐裘裹得更紧。
他的眼神在她的腹部扫过,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半晌之后,才终于开口道:“已经八个月了?”
“七个半月。”轻尘低了头,轻声答道,忽而又笑了起来,“不过,只怕它长不到十月临盆了。”
萧霖脸色蓦然一僵。
轻尘抬起头来看着他,神色忽而之间变得镇定自若,甚至粲然一笑:“无论萧晟在哪里,我都会带着它,去找它的父亲。”
闻言,萧霖再起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打开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还有一日方才能回到京城,你应该好生祈求,皇宫中的御林军最好能起到一点作用,能保佑你孩子的父亲,能活到我们到达的时候。”
轻尘嗤笑了一声:“不重要,没什么重要。反正我知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会等着我,他会来找我。天上人间,我们总会团聚。”
萧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再没有看她一眼,良久之后,忽然重重一拳打在窗棂上。
有鲜红的血迹顺着雕花的窗棂落下来,滴在座位上厚厚的毛毡垫上,轻尘冷眼看着,淡淡转开了头。
在往后许久的日子里,轻尘都记得到达京城那日的情形——
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将整个京城都裹了起来。从她记事起,便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仿佛,老天爷誓要将这整个京城覆灭一般,用厚重的雪花,压着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铺天盖地的白,怵目惊心的白。
整个京城都已经被萧逸的军队所控制,城中一片死寂,然而在这样的死寂当中,有一些声音传得极远——比如,那已经沦为孤岛的皇宫,那些攻打皇宫的声音,那些奋力抵抗的声音,刀剑拼杀的声音,军士惨死的声音。
轻尘只觉得那些声音在自己的耳中极其清楚,仿佛近在眼前,近在身侧。
可是身侧——她微微转头看向旁边紧拧着眉头的萧霖,他仿佛是在思量着什么,该怎样面对皇宫的沦陷?该怎样处置自己的亲生父亲?
当那些潮水般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之时,马车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处缓缓停了下来。轻尘侧耳听着那些攻打防备,短兵相接的声音,一颗心紧紧揪着。
还有这样大的声音,也就是说,萧逸根本还没有进得皇宫,也就是说,萧晟还是安然的。
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她想要进宫,也是不可能的。
萧霖始终沉默着坐在马车里,偶尔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却又极快的低下头去。
轻尘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着,先前的那个梦境再次浮上眼前,她只觉得恐慌,而外面铺天盖地的白色,仿佛另一种不祥的预兆,她不敢看。
腹中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轻尘忍不住低吟了一声,伸手抓住了马车的窗棂。萧霖吓得脸色一变:“你怎么了?”
轻尘咬着牙,冷哼道:“不关你的事。”
萧霖脸色再次变了变,下一刻,却听到马车外响起一个声音:“车里可是惠王爷?主爷请您,带着马车里的这位夫人前去明悦楼,主爷要为旧识接风洗尘。”
萧逸!轻尘心神蓦然一凝,抬起头来,刚好与萧霖的目光撞到一处,随即冷冷一笑,弯身下了马车。
明悦楼,是离皇城最近的一座酒楼,楼高五层,在最高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得见皇宫正清门的情形。
从眼前这个巷子转出去,不过数十步,就来到了那明悦楼,而远远的,就能看见楼前,在众多侍卫的护卫下,一袭月白色的华服,翩然而立的萧逸。
时隔八年未见,他竟一如从前的模样,嘴角的笑意一如既往的邪魅优雅,而那双眼睛,经过了岁月的沉淀,终于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只是一袭常服,他竟然连盔甲都没有穿。他就这么自信,这么不屑吗?
眼见着轻尘一步步走到面前,他嘴角的笑意忽而加深了:“尘儿,好久不见。”
轻尘目光依旧泠然,与他对视许久之后,方才冷笑了一声:“是,当日王爷那一把火若再烧得旺一点,只怕就已经是永别了。”
闻言,萧逸嘴角的笑意依旧,然而眼眸深处却分明微微一僵,片刻之后却又恢复常态,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上楼吧。”
轻尘僵直了片刻,听到身后传来萧霖的脚步声之后,方才移步往楼上走去。
最高的那层楼上,临窗的地方只摆了一张桌子,美味珍馐摆了满满一桌,而桌旁,早已有一个人,用极度慵懒的姿势坐在一张躺椅里,眯了眼睛朝着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