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落石匆忙上前来,却开门见山的便问:“皇上,臣听闻睿亲王派人送了一封奏折前来,不知所书何内容?”
皇帝微微哼了一声,淡淡道:“不过是一封无聊的折子,安将军无需介怀。”
“皇上!”安落石上前一步道,“子陌如今在前线,时时面对着睿亲王的威胁,与叛军对峙着,也不知叛军的谋算。如今睿亲王终于传来讯息,皇上却因何不肯让老臣知晓?皇上可知这样对战事极为不利?”
他越说,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最终将面前的一堆奏折拂到地上,冷冷道:“你要看,那便看个够好了。”
安落石一怔,站在那里尴尬到不知所措。
自战事开打以来,皇帝身边的可用之材其实并不多,所以对他们安家父子也极为倚重,一旦有事向来皆是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商议,从未如此对待过他。
然而,他此时也并无力气想那些,怔了片刻之后,还是迅速蹲下来,在那堆奏折当中翻翻找找,许久之后,眼睛才终于停留在那封紫色的奏折上,打开来看,脸色禁不住一变。
上面所书,竟然是要求皇帝将皇贵妃宁轻尘送至前线,送到他萧逸的怀中,那么,他就可以考虑与皇帝划江而治,各自统治半壁江山;如若不然,他的军队便会直捣黄龙,不破京城誓不罢休。而其中最为让人难以接受的,却是萧逸用微讽的语气所言,京城的军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样僵持下去,失败的只能是萧晟。
安落石蓦地明白了皇帝因何这样生气。原来牵涉到宁轻尘,那个宠冠后宫,曾经为着她的离开而震动朝堂,引得皇帝与萧逸兄弟彻底反目,甚至引得他安落石自己的儿子,也魂牵梦萦了将近十年的女子。
所谓红颜祸水,大抵便是如此罢?
安落石全身僵硬的蹲在那里,一时间竟然不得动弹。
其实萧逸所言,并非危言耸听。按照这样的情形下去,京城确是岌岌可危,而最后的结果,也确实极有可能是被萧逸夺下整个江山。
然而划江而治,这样的耻辱,又如何教人但当得起,尤其是皇帝这样骄傲自负的男子,其间更牵涉到他最深爱的女人,皇帝根本丝毫没有可能妥协。
思及此处,安落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捡起地上的所有奏折,重新放回皇帝的面前的桌案上,低声请罪:“皇上,请恕微臣冒犯之罪。”
闻言,皇帝铁青愠怒的脸色终于缓解了丝毫,努力调整过自己的情绪之后,也放低了声音道:“安将军无须自责,是朕的疏忽,忽略了将军的谋军布局。”
安落石沉默片刻之后,忽然重重点头道:“皇上,反贼萧逸气焰嚣张,狂妄不已,定然不成什么气候,微臣与犬子,必定竭尽全力为皇上而战,势必灭了反贼,还我大胤河山!”
许久之后,皇帝的嘴角也终于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如此,倚仗将军了。”
夜幕低垂,整个后宫都极为安静,仿佛死寂一般,不见半点生气。
静心庵中,轻尘跪在佛龛面前,接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默默地诵经念佛。
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萧晟,却也不再去打扰他,****过着这种宁静到近乎虚无的生活,人也禁不住有些恍惚起来,唯有靠诵经,才能平复自己内心无法言喻的虚无。
然而今夜,却不知为何,连诵经也无法静下心来,总是念着念着便失了神。
“砰”的一声,殿外蓦然传来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轻尘一惊,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起身打开门,却见到门口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在地上捡着什么,定睛一看,却是满地的珠宝首饰。
“你做什么?”轻尘忍不住冷了声音,开口问道。
那宫女顿时慌了神:“娘娘……”
轻尘冷冷瞥了撇她身下的那些首饰,冷笑道:“挟带私逃?你胆子不小。”
那宫女吓得面无血色:“不是的,娘娘,奴婢……奴婢……”
“皇上驾到——”
正在此时,苑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内侍的通报声,那个宫女顿时大骇,也不顾轻尘还在身前,胡乱捧了散落一地的首饰,站起身来。
轻尘本也不欲拦她,不想她却突然狠狠朝轻尘身上推了一把,轻尘重心不稳,顿时便要跌倒在地,索性扶住了门框,才没有倒下去,却已经是半坐在地上。
那宫女匆忙便朝着苑门口逃去,不想正好便遇上进来的皇帝,皇帝一眼便看见那边房门口地上的轻尘,顿时脸色大变,看着那慌慌张张的宫女,对身后的侍卫道:“拿下她!”随即,他自己匆忙来到殿内,伸手将轻尘扶了起来:“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轻尘摇了摇头,勉力在他怀中站直了身子,看向殿外被拿下的那名宫女,低声道:“我看她是吓慌了神,想要挟带私逃吧。”
闻言,萧晟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毫不留情的道:“将这贱婢拖下去,杖毙!”
“啊——”那个宫女顿时尖声叫了起来,极近惊恐的模样让轻尘看了都止不住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