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戏言。
轻尘没有想到,除了那个名叫杨宇星的年轻御医,剩下的那十几人,竟无一例外,当即便被推出大殿,尽数斩杀。
而后的日子,轻尘方才听说,那一夜的午门,血流成河,染红了地面的每一匹砖石。
杨星宇额头上依旧带着伤,却丝毫不顾,只是低着头检查这轻尘怀中的丢丢,随后吩咐人将丢丢带回屋中休息,同时开出药方,着人去为丢丢煎药。
他这时方才又看向轻尘,低声道:“娘娘,请。”
旁边的宫女已经将丝巾备好,正待放到轻尘手腕之上以方便杨星宇诊脉之时,却见轻尘始终低着头,丝毫未曾注意这些动静。
而屋中的床榻边,皇帝依旧坐在那里,静静看着萧霖,神色憔悴,仿佛苍老了十余岁。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所有。除了这个天下,他什么都没有了。原来,所谓高处不胜寒,便是这般的凄凉孤寂。
这便是报应吧。他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手指来回在萧霖脸上抚摸着。他终于得到了报应,让他一无所有的报应。
两个人,一个低头不语,一个黯然神伤,叫杨星宇和宫女都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之后,却还是吴永连走了进来,方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吴永连一见屋内的情形,也微微一怔,随后先来到了轻尘旁边,低声道:“娘娘,你先让御医把脉吧?”
轻尘抬起头来,眸色间仿佛有一抹恍惚,良久之后方才淡淡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没有往床榻边看一眼,径直转身离开了这间房。
见状,那宫女和杨星宇慌忙跟上前去,一直到丢丢所在的那间房。
轻尘缓缓走到丢丢所在的床边,轻轻将她抱进怀中,无声唏嘘。
而萧霖所在的房间内,吴永连来到床边,许久之后才轻唤了一声:“皇上。”
皇帝微微应了一声,良久,却突然再次笑了起来:“吴永连,朕突然想起,他离开皇宫的那一日,他对着朕哭,他说他不想走……你说,朕当时为何那般狠心,非要送他离开?”
“皇上……”吴永连差点落下泪来,忙道,“皇上那是为了锻炼惠王,让惠王外出求学,为了让惠王成长……”
然而,皇帝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说着:“以前他一哭,朕就会心软的,为什么那一次,却……如果当时,朕答应他,将他留下来,今日,就不会这样了,是不是?”
“皇上!”吴永连倏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皇上,惠王已经去了,您节哀……”
“朕时常怀念他从前在我怀中玩闹的时候,可是自从那年将他送出宫之后,他没有再对朕笑过,这些年,朕很想再见到他的笑,可是如今,他已经没了,他没了,都不肯对朕笑一笑……”
“皇上……”
皇帝并未再掉泪,而吴永连,早已泣不成声。
皇帝始终守着萧霖的尸身,一天一夜之后,身心皆已疲惫不堪,而第二日晚间,当吴永连再次前来送膳的时候,来到床前,却赫然发现皇帝头顶,竟隐隐出现了几根银丝!
吴永连顿时大骇,怔怔的看着皇帝僵直的身影,再一次老泪纵横。
他才三十二岁,三十二岁,竟然就生出了白发!
在皇帝身后站了良久,吴永连终于转身,来到了殿外,杨星宇正候在那里。吴永连上前低声吩咐了两句,杨星宇点点头,匆忙下去,不多时端了一碗药上来,递给吴永连。
吴永连忙的端了进屋,来到皇帝身后:“皇上,你接连两日守在这里,只怕身子吃不消,喝碗药,保存体力吧。”
皇帝并没有动,眸光之中,连最后一丝怀念的光彩都已经散去,形同鬼魅。
“皇上。”吴永连又唤了一声,却始终不见回应,正在为难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回头,看见丢丢怯怯的站在房间中央。
吴永连心中一动,对着丢丢招了招手,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丢丢手中,轻声对丢丢耳语了几句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丢丢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碗药,递到皇帝面前:“萧晟爹爹,丢丢喂你喝药……”
良久之后,皇帝方才恍惚着转过头来看她,轻轻一笑,仅限苍白:“丢丢。”
“萧晟爹爹,爹爹……”丢丢将碗送到他嘴边,“爹爹,你听话,你喝药好不好?”
皇帝怔怔的看了眼前那碗药半晌,过了许久,终于奇迹般的张口,将那碗药喝了下去,随后接过那碗放到一边,抬手抚上丢丢的小脸:“丢丢,什么时候和娘亲走?”
丢丢摇了摇头:“爹爹这样子,丢丢不想走。”
皇帝微微摇了摇头:“丢丢,早些走,早些离开,不要留在这宫里……爹爹,怕会害了你。”
“爹爹……”丢丢又唤了一声,“爹爹你不要再这么伤心,爹爹,娘亲很担心爹爹……”
皇帝只是淡淡一笑,抬头去看吴永连:“你这奴才,朕的女儿这样小,你便教她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