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一阵甜腥,血气上涌,张开口,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慕胤,慕胤……他消失了,永远不会回来……
记忆中的一切来得飞快,但是转瞬间又匆匆退去……
眼前一阵晕眩,到处都是杀声震天,身影晃动……
“锦儿!”
她的身体忽然软绵绵地瘫倒,杨六郎吓了一跳,抱着她奋力突围,怎么都没想到会卷到辽国和西夏的战争里,他一直跟着李元昊,原本打算走,可是战争却爆发了。
而这次辽军的统帅,是耶律寒!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个人放下!
耶律寒在敌阵中,英勇杀敌,西夏人在他的弯刀下,似乎没有任何招架的能力。西夏大将野利遇岐挑战耶律寒,被挑落马背,幸而属下舍身挡开了耶律寒的弯刀,否则野利遇岐也是他刀下亡魂!
以他现在的力量,去挑战耶律寒,绝对不会有胜算!
耶律寒杀得眼睛都红了,疯狂残忍,犹如地狱里的魔鬼一般,嗜血暴戾,即使在金沙滩那一战,也没看见他亲自上阵杀敌,这次只是对付西夏,他却出来了。
动作狠准,杀开一群挡路的西夏士兵,耶律寒策马飞奔过来。
他没看到六郎,黑色骏马踏起一地血肉。六郎没有上前阻拦,抱起德锦,飞快地杀出包围圈。
厮杀声不断,辽军攻城掠池,势如潮水,勇不可挡。
西夏人自知抵挡不过,而主帅李元昊从城墙上摔下去,伤势严峻,不得已,只好弃城逃跑。
辽国大军在北院大王耶律寒和南院枢密使韩德让带领之下,冲进城池……
“锦儿,锦儿……。”六郎一边奔跑,一边低声呼唤德锦,她头上在流血,昏迷不醒。他赶来的时候,看到从城墙上摔下来的她,那么高的城墙……“锦儿……。”
她闭着眼睛,长发随着奔跑的速度一晃一晃,好像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一样。
“穆易!”银镜用尽全力拉着他,苦苦地哀求,“你不能去……。”
“你告诉我她是谁?”他回过头,看着日夜相对的爱妻,他心里知道自己是爱她的,那份爱,仿佛很久远之前就扎根在心里,纵使他对过去一无所知,可是一想起她,还是会那么感动。
他深爱的妻子,他从没有怀疑过的感情,可是,在那个女孩出现的那一刻,这种感觉便完完全全消失了。
来如春梦,去似朝云。
他遗忘了什么最终的东西,失去了那种东西,他的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
看到那个女孩从城楼下跌落下来,他几乎窒息而死,排山倒海的疼痛盈满了身体里的每一个感官。
为什么?明明是初次见面,却好像和她认识了几生几世一般……
“穆易,穆易……。”银镜低声哭着,怀里的宗源似乎也感受到爹娘之间微妙的气氛,哇哇大哭起来,她慌忙把宗源抱在他的面前,哭道,“你看看宗源,他是你的孩子,你看看他啊。”
他闭上眼睛强忍着心底的痛。
宗源是他的孩子,是他和银镜满怀感动和期待守候了十个月生下的珍宝,他们之间,已经有孩子了。
他抱着头,痛苦地跪下去,头痛欲裂。
………………
“我叫德锦!你叫杨延朗对吗?”
“我嫁给你!”
“我会一辈子都留在大宋,也留在你身边。”
“四郎……四郎……。”
………………
那个眸光轻灵的女孩在记忆深处轻声呢喃,那么悲伤。
四郎……她叫他……四郎……杨延朗?
“穆易!”银镜失声痛哭,她做错了吗?当年为了救他所做的事情,真的是错了吗?
可是,她只是爱上一个人,并且甘愿为他冒一切风险,包括下半生,在他的恨里活着…….她只是爱上一个人,一个永远不属于自己的人。
“银镜……。”四郎回身,不由自主抬起手抚摸她的脸,他在梦里都不会忘记的一张脸,为什么哭得这么凄惨?“是不是……。”他忍着痛苦,嘴唇苍白,“我和她……。”
“四哥!”
两个人的身体同时一震,银镜的瞳孔陡然扩大,条件反射把四郎挡在身后,恐惧地望着停在他们不远处的杨六郎。
躲不过,该来的,原来都会来的……
“四哥!”六郎不敢相信,眼前那个人,真的是四哥吗?他看起来很好,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之外,甚至比以前还微微胖了些。这样就好,娘看到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四哥!太好了!快!锦儿受伤了!”
四郎充满戒备地看着他,迟疑着不动。
这个人……是谁?
六郎迈进的脚步停住,嘴角边浮起欣喜的笑容凝住:“四哥……我是六郎啊!”
杨六郎看看他,又看看他怀里的德锦,后退一步,是她!她从城头摔下来,满身都是血!
“先帮锦儿疗伤!”六郎顾不得兄弟相认的感动了,抱着德锦过去,把德锦放进他们的马车里,他并没有注意看银镜,一门心思全扑在德锦的伤势上。
四郎从车里拿出疗伤的药,但是不敢去触碰那浑身是血的身体。
她面色苍白如纸,头发上全都是血,她的头部正在汩汩地流着血,鲜血……像一条河流,缓缓地流淌向远方。
疼痛,在心底一点一点扩大。
她的血,仿佛要带走什么,急不可耐地朝外涌。
她的生命!四郎猛地惊醒,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手指僵住,瞳孔张大。
各位,为慕胤祭拜吧,焚香献花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