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坊的发展是飞速的,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短短两天的时间,整个义宁坊居住的达官显贵,都以能够吃上食色坊的饭菜为荣,可见一斑。
伴随着食色坊的生意兴隆,有些人,同样也坐不住了。
又到了中午时分,食色坊准备的所有饭菜都已经卖完,正是要打烊的时候,远处走来四五个人,这四五个人全都穿着黑色棉袍,身上还挎着刀,样貌凶悍,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子。
走进食色坊,四五个人搁那一坐,领头的一个人大马金刀的喝道:“店家!上饭菜!捡些拿手的做!”。
王雨正在收拾桌子,闻言,笑道:“客官,你来晚了,小店准备的东西早已卖完,明个儿请早吧!”。
“砰——!”。
巨响声震得人耳朵发麻,“咔嚓”,小榻被拍成两段,刚才说话的人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怒道:“什么来晚了?老子要吃饭!”。
这人是领头的,长的五大三粗,还留着浓重的胡须,两只眼睛一瞪,铜铃似的,很是吓人。
王雨微微皱眉,心中想着怎么应付这几个来者不善的人。
听到声响的小黑妹子王雪从庖厨中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鸡蛋饼,呆呆萌萌的看着这一切,伸手抓住王雨的袖子,表露出了担忧害怕。
王雨伸手揉搓下王雪的头发,微笑着,示意她不要担心。
领头的大汉冷哼道:“还愣着做什么?小子!我的话你难道没听懂么?我要吃东西!”。
“听懂了!”,王雨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笑道:“店里的确是没有什么东西可卖的了,这也是事实!几位客官,可不要相逼太甚啊!强买强卖可不好吧?再者说,我们这儿的饭菜,价格可不便宜!”。
“我管你便不便宜!麻溜的给我上好吃的!否则,我拆了你的店!”,领头的大汉嚣张的呼喝。
王雨都被气笑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武侯铺的不/良帅,周不/良帅,你是想在我们家闹事儿吗?”。
出去采购东西的王玲与李鸽儿回来了,刚才的话就是李鸽儿说的,铁血女汉子一出场就是不简单,进了店内,她直接从柜台里掏出了那把长刀,拄在身前,神色极为不善的在那几人身上扫来扫去,像是瞄着什么地方要下刀似的。
长安城各个坊区都设有武侯铺,大铺配备士兵三十名,小铺配备士兵五名,负责坊区的治安,夜间则在坊区巡逻,暗中探查。武侯铺又叫街铺,设在坊角。
而不/良帅就是武侯铺的统管者,官府征用有恶迹者充任侦缉逮捕的小吏,其统管者称“不/良帅”。
简单的来说,这位姓周的不/良帅,就是义宁坊这一片的派出所长,虽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吏,但不太好招惹,尤其是不/良帅本就是有恶迹者……
周不/良帅姓周,名良,看到李鸽儿神色不善的样子,难得的把那张僵硬的脸挤出一点儿笑意,连连摆手,道:“我哪敢啊!就是饿了,想吃点东西,可你们家这位……非说没得卖了!”。
“这是我家二郎!他说没得卖就是没得卖!”,李鸽儿眉毛一挑,哼道:“你们这些馋虫,以前让你们来吃,你们都不来,现在听说我家生意兴隆,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告诉你!想都不要想!当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周良搓了搓手,他的确是看到食色坊的生意火爆,日进斗金,所以才来的,就是准备赚点小钱儿花花,倒是忘了食色坊、或者说以前的李记蒸饼店里有个母夜叉。
王雨站在一边看了好半天,豁然间,明白是咋回事儿了——原来,这特么的是来收保护费的!
泼辣的李鸽儿拄着长刀,一只手指点着包括周良在内的四五个坊丁,怒斥道:“周大郎!还有你们几个!搞那些龌龊的手段欺负其他商贩,居然敢弄到我们家来?真是活腻歪了!要不是乡里乡亲的,我非打断你们都狗腿……”。
真是铁血女汉子啊!王雨心中暗暗感叹,瞧周良那几个人的模样,被她骂的狗血淋头,却丝毫不敢反驳,反而有些惧意,似乎,从前在自家大姐身上吃过大亏呢。
“鸽儿!”。
眼见李鸽儿越骂越来劲儿,王玲不悦的打断了她的叫骂,心中则是叹息:难怪你嫁不出去,太凶了吧!
好像是心有灵犀,李鸽儿本来已经停下了叫骂,又是怒斥周良几人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害的我嫁不出去!哼!”。
这跟我们有关系吗?周良几人心中这个委屈啊。
“好了!好了!”。
热闹看够了,王雨走了上来,对周良几人拱了拱手,笑道:“几位兄台莫怪,家姐就是这个脾气!姑姑!你先带大姐还有三娘进去吧!我做几个小菜儿,陪着几位喝几杯!”。
王雨连连使眼色,王玲自然也是知晓那是什么意思,当下,拉着愤愤不平的李鸽儿,还有呆蠢萌的小黑妹子王雪向后院去了。
“几位稍歇!对了!哪位兄台跑个腿儿,沽些酒回来?”,一边问着话,王雨一边从口袋中掏些铜钱出来,塞进周良手中,笑道:“我先下厨,弄几个小菜儿!”。
有道是阎王好惹,小鬼儿难缠,毕竟要生活在这义宁坊中,难免的要与这些人打交道,坊间内,到了晚上,只有这些人不受夜禁的拘束,万一激怒了他们,他们要是放把火烧了你的店,弄个什么案子安在你的头上,你怎么办?更恶心点儿的,给店门口泼了大粪……这店还有发开么?
再者说,如果跟这些人打好关系,大的事情他帮不了你,可有些小事情他们可谓是得心应手,比如说驱逐什么泼皮无赖之类的,不/良帅,就是无赖头子啊!
王雨也没做什么,摊了几张鸡蛋饼,又弄了些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还有十几个暄软的大馒头。
唐人都是分榻而食,用的都是那种小榻,嫌麻烦的王雨直接提议将小榻并拢在一起,大家围着拼凑而成的大榻吃,显得热闹。
似乎是心有余悸,起初张罗着要吃饭,等香喷的饭菜摆在面前之后,周良却频频的望向店内后门,生怕李鸽儿突然窜出来,给他一刀似的,颇有坐立不安的意思。
王雨心中暗笑,表面儿上则是默不作声的给几位坊丁倒了米酒,笑道:“几位兄台,莫要拘束,大家该吃吃,该喝喝!瞧周不/良帅神采轩昂的样子,恐怕也是酒中豪雄吧?小子还没喝过酒呢!不懂规矩,要不,你说几句?咱们不能就这么沉闷的干喝吧?”。
说几句?说毛啊!难道说我是来收保护费的?憋了好半天,周良吭吭哧哧的憋出一句:“你们家大姐……太凶了!”。
王雨愕然,而后哈哈大笑,其余的坊丁也是愣了好一会儿,跟着大笑,最后,连周良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气氛变得热烈了不少,王雨还是很会说话的,表现的也很豪爽,一碗接着一碗的干,像周良这种小官吏,最好面子,即会说话又会做事的王雨,自然让他另眼相待。
酒过三巡,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虽然米酒清寡,可毕竟是酒,王雨的脸挂上红色,一手搭在周良的肩上,一手指着桌上的东西,就开始吹了:“周老兄!我之前说,我们家的饭菜可贵,别说是没钱,就算是有钱的,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那我问你,你可知道,这一桌吃食,值多少钱么?”。
“多少?”。
周良也很好奇,他倒是听说了,义宁坊内突然有一家蒸饼店火了,许多达官显贵一大早的就来排队,卖的东西很贵,却供不应求,正因为如此,他才像是闻着血腥味儿的豺狗,屁颠颠的来了,想要捞点便宜。
王雨伸出一只手,道:“这个数!”。
“嘶!五十文?啧啧!真贵!都能买三斗多米了!”,周良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兄弟,你还真是会做生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雨打断了:“错啦!是五百文!这十张金崧饼就要三百八十文钱!还有这些饺子,一盘就要四十文!”。
“啥?”。
不光是周良,就连其他的坊丁也有些傻眼的意思,暗暗的咽了口口水,自己这么一会儿吃了几十文钱下去?
错愕过后,周良紧张地问道:“我说兄弟……你不会问我要钱吧?”。
“呵呵呵!当然不会!我的意思是,东西卖得贵,因为本钱也很高!再加上秘传的手艺……我们赚的并不多!”,王雨幽幽一叹,道:“做生意也是很艰难的!哈哈!不说了!不说了!”。
之所以这样说,王雨也是有考虑的,一则,让周良他们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二则,把成本说的高一些,也免得这些人觊觎。
“不行!我得多吃点儿!五百文一桌的席子,我老周这辈子还没吃过呢!”。
得知不要钱,周良松了口气,嘟嘟囔囔的往嘴里塞着饺子,其他的几个坊丁也是拼命的吃,不过,他们的表情有些心疼倒是真的。
菜过五味,王雨将准备好的三百文钱塞到周良手里,道:“知道弟兄们辛苦,白天要巡防,晚上还要站哨,天还冷,买些酒暖暖身子!周老兄切莫推辞,不然可就是看不起小弟!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要多了,我还真没有
呢!”。
望着王雨真挚的眼神儿,周良也只好“不甘不愿”的收了下,打着饱嗝儿的说道:“那个……王兄弟,我……我们还要巡防,告辞……告辞!”。
送这几人出了店门,王雨还笑着说道:“几位慢走,隔个十天半月的,来吃个便饭!”。
“好兄弟!”,周良感叹着,走了几步,回过身,郑重的说道:“今后要有用得着的地方,王兄弟尽管找我!”。
要的就是这个!王雨的笑容更胜了几分。
只等人影渐远,王雨长吁了一声,捂着有些痛的脑袋,关上了店门。
不过两天时间,就有麻烦开始上门了,那以后呢?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许多人都能看得出食色坊所展现出来的赚钱能力啊!届时,不知又有多少人来找麻烦了。
蹙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王雨突然冒出个想法:要不要接过崔林抛出来的橄榄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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