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悄悄来临,永远不知疲倦,散发着高能量的“阳哥”在天上放声高歌着死了都要爱,地球上被它辐射到的正常人都兴奋的满头大汗,激动的仰天长啸——“太阳啊!”
路蕊心毕业到今天已经两个月零四天了,除了依旧游手好闲以外,生活基本恢复了平静,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忘得忘,该想的想,该反抗的反抗。
路爸爸每天照旧上班加班,拼命工作,夜晚十一点回家就继续着昨天没有成功扮演的角色——和事佬……
一个半月前路爸爸就语重心长的对路蕊心说,为了我们家庭的和谐安定,你的计划还是不要执行了。
对此,路蕊心以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这句话狠狠的回绝了路爸爸,自此路家展开了长达两个月的内部战争。
根据三天前的战报,路小小跟路大大终于达成了一致,两人各让一步,让路家恢复了曾经的平静。
今天是五月二十三号,路爸爸难得的请了一天假,因为今天路蕊心要坐上开往威海的火车,奔向好友陈雅佳的城市。
根据协议,路蕊心需要前往陈雅佳所在的城市工作两个月以上,待到体验了人世间的酸甜与苦辣,再说她是否执行自己的计划。
对此陈雅佳表示很乐意,她还真巴不得路蕊心赶紧投奔她,一个人的生活对喜爱热闹的她来说太过乏味。
火车鸣起汽笛,“踏踏踏踏”的开始缓缓前进。
车站中的路妈妈脸上挂满了担心,想起了四年前路蕊心刚刚坐上火车,去上大学的那个早上。
“别担心了,这孩子跟你一个性格,吃不了亏的。”路爸爸拍了拍路妈妈的肩膀,似是在安慰她,也似是在安慰着自己。
…………
车厢轻轻的摇晃着,窗外的景色迅速倒退。
这让路蕊心想起了某个人的一句话——坐火车就好像在太阳上看地球,不管怎么看,都是看不腻的,因为那会让人忍不住猜想,最美的一段路,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路蕊心就觉得,坐火车的所有乘客们都是自来熟。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带着不同的口音,但只需放下行李,撕开扑克,就能天南地北的聊上一个通宵。
当然,也有一觉十六个小时,直接睡到终点站的神秘人。
路蕊心的床在最上层,下面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挺着个不小的啤酒肚,右眼皮稍微下垂。
据他所说,他是个杀猪的,还拖着下铺的黑脸小哥说怎么下刀才能让猪死的痛快点。
路蕊心对面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一上火车,放下行李就上床开睡,看样子睡得还挺香挺踏实,也不知是头一次坐火车,还是坐的次数太多了。
少妇下面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带着眼镜,身高跟路蕊心差不多,170左右,斯斯文文的,也不说话,就侧着身听“朱哥”给下面的小哥传授经验,只是听到有些重口味的地方,他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
在斯文小伙下面的也是个大叔,脑门上锃光瓦亮,笑起来有点像弥勒佛,刚买完扑克回来,拉着“朱哥”跟黑脸小哥打斗地主,还让路蕊心也参上一脚,说谁输了谁就换人,打到晚上10点,谁输的最多,谁晚上就负责看行李……
想了想,路蕊心觉得反正自己也没事可做,那不如就打上几把,她可不信自己会输的最多。
火车上贼多路蕊心是知道的,虽然从来没被盯上过,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没安全感。
毕竟能像少妇那种一上车就睡的真没几个,晚上能有个看行李的,睡的也能踏实些。
几人边打边聊,路蕊心也知道了这几个人的大致情况,原来“朱哥”并不姓朱,虽然没透露自己的真名,但他很肯定说,他姓赵,江苏人,这趟是要去济南。
知道了朱哥并不姓朱,几人都有点失落,不过大家朱哥朱哥的叫习惯了,也都不改口了,只是一个人一个口音,至于叫的是“朱哥”,还是“猪哥”,就不得而知了。
光头哥姓李,今年才三十五岁,还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他竟然是个自由摄影师。
这趟是要去济南转青岛,拍风土人文的,还拿出行李箱给大家看他的摄影装备。
不看还好,一看都吓了一跳,这李哥还是个有钱人。
小半人高的行李箱中都是摄影器材,什么广角镜,长焦镜的镜头足有七个,单反机身也有三个,三脚架滤镜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
路蕊心看了也有些撇嘴,她虽然对这些器材不是很懂,但网络信息时代下出生的孩子,多少也了解过一点相关的知识,据她推算,就这一箱子器材,怎么也得十来万,也怪不得这大叔一上来就说谁输谁守夜,合着是给他自己抓免费劳动力呢。
李哥上面的眼镜小伙本来在看几人斗地主,突然看见李哥拿出一行李的装备,眼睛一下就亮了,从上铺跳下来就问李哥能不能给他看看作品什么的,言语里还带着点兴奋。
看来这小伙还不是内向,合着是聊天的话题激不起人家的兴趣。
有人欣赏自己的爱好,自然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李哥也算是个豪情的人,二话不说就打开自己的电脑给眼镜小伙看自己的照片。
话也说回来,不豪情的人怎么可能会把这么值钱的东西,在火车上直接掏出来展示呢?!
拉着眼镜小伙坐在一边的桌子上,靠着火车的窗户,李哥每点击一下鼠标,翻到下一张照片,他都非常详细的解说这张照片的由来,背后有怎样的故事,眼镜小伙问他是怎么拍的,他也耐心的一一解释清楚,还拿出单反相机仔细示范一遍。
路蕊心对摄影也非常感兴趣,但她毕竟是个女生,实在不好意思过去凑热闹,只好跟朱哥和黑脸小哥继续斗地主,只不过她手里拿着牌,心思却不知飘向了哪里,可能在想她自己这次能不能拍出有意义而又漂亮的照片吧。
夜晚总是悄然来临,哪怕你一直盯着天边,也会在黑暗拥抱你时自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眨个眼,天就黑了?
玩牌虽然很消磨时间,但玩时间长了就无聊了,而且外面天色也黑了下来,再过半小时,十点钟火车走廊上的灯也熄灭了。
四下游走的乘客都老老实实回到了自己的窝里,路蕊心三人也收起扑克打算明天再战。
光头李哥则留下眼镜小伙独自摆弄相机,自己去吸烟区过烟瘾去了。
眼镜小哥也是个人才,自己一个人拿着相机这看一下,那摸一下,坐在凳子上两个小时竟然一点也不无聊,嘴角还挂着笑。
路蕊心则有些心虚,左边右边看了看,迅速爬上了自己的床——斗地主就数她输的最多,再不撤离现场,就该被抓壮劳力了。
具经验人士朱哥所说,火车才开不到八小时,只要是个有脑子的贼都不会在今天晚上动手,一般前十个小时都是瞄准目标,等第二天火车要到达第一站的时候动手,所以今天晚上有没有人守夜都无所谓。
看朱哥解说时信誓旦旦的样子,要不是他的双手的确很粗糙,而且还有一道寸许长的刀疤,外形也像是个杀猪的,不然路蕊心还真就把他当成隐退江湖的贼头子了。
躺下伸了伸腰,路蕊心给路妈妈发了条平安的短信,闭眼进入了梦乡。
路蕊心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她头顶上的透气窗总是把风吹到她脸上,刚开始还很凉快,后来就有些冷了,现在已经吹的她脸皮发麻了。
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火车有节奏的“达达”声,仔细听来,就好像跑了调的催眠曲。
窗户上不停有凝结的水滴滑落,远处是一个满是路灯的城市,点点昏黄的灯光透过水滴照射进眼睛,让人的心灵都渐渐平和了下来。
路蕊心并不知道路过的这个城市是哪,可能是银川吧,那里有许许多多的陌生人正陷入酣睡,也有许许多多为了未来而挑灯读书的学生,还有思念某人的人正看向天上洒下银光的月亮,她已决定,若可以,她会再来。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路蕊心就拿着洗漱用具去了洗手间,她一晚上基本没怎么睡,光去想些有的没的了。
刚从洗手间出来,路蕊心就见光头李哥也起来了,正四平八稳的端着相机,对着火车窗外,也不知在拍什么。
“哟,路美女这么快就起床了?火车上睡得不习惯?”光头李哥回头见到路蕊心拿着牙刷走过来,笑着问道。
“李哥不也起的挺早么。”路蕊心礼貌性的道:“在拍什么。”
“没什么,刚有看到一个老先生扛着锄头往地里走,闲着没事就随便拍一拍。”光头李哥说着,反过相机给路蕊心看。
相机屏幕上照片有些模糊,在行驶的火车上是正常现象,但对焦却很清晰,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老者,露出来的膀子黝黑干瘦,肩膀上还扛着个锄头,加上天空有点雾蒙蒙,看上去竟有一种沧桑的感觉。
“这张照片调成黑白的就有意境了。”眼镜小哥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眨巴着惺忪睡眼,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跟这大哥相比,我这杀猪的已经比较幸福了,至少不用每天起这么早。”火车走廊的吵吵生把朱哥也给闹醒了,看了眼照片说道。
大清早的几人都显得非常无聊,打牌也提不起兴趣。
路蕊心对面的少妇还在睡着,这让几人都非常佩服加羡慕。
“路美女,你这趟去威海是干嘛的?毕业回家?”朱哥打出一对2,无聊的问道。
“找个地方上班,那里有同学。”路蕊心敲敲桌子表示要不起。
“上班?”光头李哥不动声色的扔下四个A:“要没地方去,我到认识个人,是个当编辑的,你要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不过还是要面试的,首先文笔就得过关。”
一听编辑二字,路蕊心一下就来了兴趣,她本身就是文科出身,再加上路爸爸是个公务员,从小就逼着她每天至少一篇作文,到现在几百篇作文都写了,文笔自认还行。
“具体都是干什么的?招人的话招几个?”
“这个不太清楚,我也只是在她那发表了几张照片,你要真想去,我能帮你问问。”李哥摸了把自己的光头,对朱哥的大小王表示不再意料之中。
“那可真就麻烦李哥了,我正愁找不到地方上班呢……不过我最多只能干两个月,能行么。”路蕊心不确定的问了一声,心里已经打起了坐着办公室,旁边一杯热咖啡开心的写写文章的小算盘。
对陈雅佳,路蕊心是不担心的,那死丫头虽然逃课挂科样样占尽,但文章写的甚至让路蕊心惊叹,还在比较出名的杂志上发表过,写文的功底自然是相当深厚的。
路蕊心有时候都觉的,这家伙要是能静下心来当个作家,那早已经发家致富了。
“我也说不准,这样吧,我去吸烟区打个电话问问她。”
在朱哥笑嘻嘻的洗牌时,光头李哥迈着外八字去了吸烟区,黑脸小哥则当上了李哥的替补。
一把牌的光景,李哥带着一身烟味回来了。
“她们招人是招人,不过竞争有些激烈啊,好像有四五个临时的写手,她们内部写不完的东西都分配下去,给这些临时写手写,谁写的最好,就发表谁的。”
李哥看了眼路蕊心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当时只是随口一提,谁知路蕊心还真当了真,这要是不行,那人就丢大了。
“不过报酬还行,据说一篇300-500,真写的好的还有分红,具体的你可以到了地方主动问问她,这个是她的电话。”
李哥拿出纸笔,把路蕊心素未谋面的编辑的电话记了下来,递给了路蕊心,最后又叮嘱了一句:“记得叫声柳编辑,她人还挺好说话的。”
路蕊心连声道谢,表示知道,将小纸片仔细的放在手提包夹层里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