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野被我气的哭笑不得,终于放开了手:“好吧,算我多管闲事,到时候可别到我面前来哭。”
我咬着嘴唇一脸坚持,凌野叹气,大手覆上我的头,将我的头发揉得更乱:“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呢?要是桑墨那个家伙不要你了,就来找我吧,你不是说过么?我是旧物回收站,专门收你这种倒霉蛋。”
我抬头看他:“学长,你不是说过么,桑墨他,是可以依靠的人。”
凌野一直在揉着我头发的手停下,然后慢慢的收回去:“是,他还算靠得住,可是小钻你真的不太靠谱呀……”
这一天终究没有下雨,老天爷终究不肯让我像个真正的女主角那样才心情不好的时候享受呼风唤雨的权利。公交车上人很少,我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看着前面一对情侣不停的叽叽喳喳。车子晃晃悠悠开的很慢,于是我有幸目睹了这对情侣从亲亲密密到女孩子生气再到男孩哄女孩破涕为笑的全过程。
这样的女孩子,才叫做任性吧?
小娅漂亮,开朗,骄傲,张扬,简直就是我的反面,她有我没有的一切优点,她对我一直很好,她和我一样喜欢着桑墨。所以我宁愿相信她。
这之后的几天,小娅果然再也没有在学校门口出现,也许她已经回了日本。可是如今已经可以被视为“没有情敌”的桑墨的正牌女友的我,却仍然没有多少机会可以见到桑墨。
“桑墨,你不要送我啦,赶快去吃饭,一会儿还要上课到很晚呢!”
“不行,我要送小钻回家。”
“可是你送我的话,你就没有时间吃饭了。”
“没关系,我可以在路上吃。”
“可是……”
“小钻,我现在每天被老师像填鸭一样的集训,真的很累呢。”
“那你还要送我回家,赶快多休息才对嘛。”
“每天送小钻回家的时候就是我最放松的时候呀,拜托,请不要把我这一点时间都剥夺……”
那个变态的什么“学院杯”比赛越来越近,老师们杀红了眼给那几个尖子生集训,就算是放学后,也要再加两节课才放他们回家,每天看着这些同学从那个集训用的大教室走出来,个个都无精打采,好像被褪了一层皮一样,桑墨虽然还应付得来,可是看起来也是很累的样子,他却偏偏坚持要用晚饭的时间每天送我放学回家,然后再跑回学校上那两节课。
这种对话几乎每天都会重复一遍,只要看着桑墨像白鹿一样琥珀色的眼睛充满乞求的看着我,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虽然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装给我看的。
于是,每天放学,我和桑墨结伴走出校门的时候,都会有好多羡慕或者怨恨的目光在追随着我们。
因为那次赌局,凌野作为大财团小开的身份出尽风头,好多人因此笃定我一定会选择凌野,所以身份不为人知的桑墨就成了这场赌局里最大的冷门黑马,所以当我和桑墨开始手拉手走进学校的那天,少数人小发了一笔横财,而大部分人却因此赔个精光,唔,我的那个好同桌小珍也在赔钱的行列,她一直怪我为什么没有透露小道消息给她,所以到现在也依然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
原来所有人都喜欢以身份论成败,以财富衡量感情。因为凌野出身富贵之家,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和凌野在一起,感情已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灰姑娘的故事是所有女孩子的梦想,可是谁都没有问过灰姑娘是不是爱着王子。
我承认当那个黄金雕就的玫瑰的确让我心跳加速,可是就算桑墨只是个平常人家的穷小子,他也是我唯一的、白鹿一样优雅的王子。
从学校到我家,大约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平时觉得路途遥远,还要坐好几站的公交车,再步行十分钟才可以,可是现在,这条路却总觉得太短太短,因为这是一天里我们仅剩的可以单独相处的时间,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因为之后桑墨还要到学校去上课,所以他不能在我家楼下停留太久,每天站在家门口目送他离开,已经成了我必修的功课。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在我眼前越变越小,我的心里都会像被冬天的太阳晒过一样温暖而踏实,有一种清凉的甜蜜慢慢晕开。
“小钻?”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头,于是我就看到了小娅。
眼前的小娅险些让我认不出来。
本来利落的马尾被披散下来,柔顺的拢在小巧的肩头上,纯白的上衣点缀着几颗小小的珍珠,看起来简约雅致,粉蓝色的百褶裙刚好到达膝盖,露出纤细的小腿,再加上脚上那双简单的网球鞋……如果说前几次的小娅是凄且艳的罂粟花,那么现在的小娅,就像是一株淡雅的百合,就连露珠都散发着清香。
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她像是了然,招手让我过去。
我跑到她面前:“小娅,你……”
“我还没有去日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哦。”被她看破了心思,我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你和桑墨……还好么?”
我点点头,那天的事,我没有问过,桑墨也没再提起,想必那一次约会,进行的并不顺利吧。
小娅微微笑起来,眉眼弯弯,好像刚刚的黯然都是幻觉:“我们去逛街吧!”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一把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了出去。
本来以为这个时候的商店应该都打烊了才是,直到小娅把我拉出去,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时候,所谓有钱人的血拼时间才刚刚开始。
一家家流光溢彩的高级门店晃得我头晕目眩,看着所有物品的价钱,我不得不偷偷咂舌,我两个月的零花钱,只能在这里买得起一双袜子而已。
小娅兴致很高,拉着我从街头逛到街尾,她就像个高贵的女王在里面走来走去,我却只能低着头像个怯场的小丑。
这样逛了两个小时,除了一杯珍珠奶茶,我们的手里仍旧空空如也,小娅似乎对这些店里的衣服仍然不太满意,干脆直接带我离开这条琳琅满目的商业街,钻到了距离这里很远的一个胡同里。
胡同幽深且窄,墙都是由青石堆砌,偶尔有户人家会在门口挂上灯笼,四开的大门里可以看到院子里有三两木桌,有人坐在那里喝茶下棋,一派悠闲景象。
巷子的尽头有一扇朱漆大门,门口蹲伏的石狮子活灵活现,两个大红灯笼在门前拢住了一片温暖的光。
小娅大大方方的推门进去,门口立即有个穿着旗袍的美丽女子做了知客,对着正厅轻轻喊了一声:“云姨,梅小姐来了。”
正厅里有个声音模糊的应了一声,穿着旗袍的女子招呼我们稍等,便静静退下了。我和小娅站在院子正中静静的等着,小娅显得很是自在,我却很是拘谨。这似乎是个四合院,仅这一进就占地颇大,青砖黑瓦朱红窗棂无不透着古意,院子里还有水缸养着锦鲤和睡莲,西边还有一个藤蔓缠绕的葡萄架供人乘凉闲坐。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巷子,这样的深宅大院,无不透着优雅与神秘。
过了几分钟,一个穿着老旧的工装的五十多岁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小娅,笑了起来:“哟,梅小姐来了!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小娅笑着迎上去,笑靥如花:“是呀,云姨,好久没见了。”
云姨将我们引到葡萄架下坐了,那穿旗袍的女子立时端了茶过来,二人闲聊了几句,我就在旁边东张西望。不是说要买衣服么,却跑来这里和欧巴桑喝茶聊天,小娅什么时候这么有兴致了。
刚想过去看看那个超级大水缸里养着的锦鲤,小娅一把把我推到了云姨面前:“云姨,她就交给你了!”
我完全不了解状况就被小娅推了过去,云姨从上到下的打量我,看得我遍体生寒,小娅她该不会……因为桑墨的关系,因妒生恨,打算把我卖了吧?
云姨似乎看出我的惊惧,展颜一笑:“小姑娘别害怕,我只是个裁缝,只会做衣服,不会吃人。”
裁缝?我疑惑的回头看向小娅,小娅笑道:“没有可心的衣服,只好到这里来做喽!”
我的疑惑仍在:“小娅,你要给我……做衣服?”
“是呀!不然怎么会逛那么久?你的个子小,胸部又太平,很难有合适的礼服衬你耶,否则我也不会这么晚还来麻烦云姨。”
喂喂,就算你个头高挑魔鬼身材,可也不用这么损人吧……等等,小娅刚刚说什么?
“小礼服?做小礼服干什么?”
小娅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本来想瞒着你的,可是看起来是瞒不住了。过两天,我要举行一个party,很多人都会来,我希望你也来。”
“party?”我的脑海里立即蹦出电视里出现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突然有些紧张:“为什么要我去……?”
小娅拉住我的手,轻轻道:“我希望我的朋友来参加,……就当是给我送行,好么?”
看着她的眼睛,我忍不住点了点头,问道:“你几时回日本?”
“party的第二天我就会离开这里,也许……几年之内都不会再回来。”
看着小娅的眼睛,我忍不住反握她的手:“小娅,我会想你。”
“我也是。”小娅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有什么欲言又止,没等我看清,又突然轻松的笑起来:“小钻,不要告诉桑墨party的事哦!我们要保密!”
我用力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