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内,一个粉衣女子焦急的唤着:“哥哥,你怎么样了。”那锦衣公子看着神色紧张的小妹宠溺一笑,“婉儿,我没事,那剑打偏了,并未伤到要害。”
也不知是那个下人禀告了云擎,云擎一袭文人的灰衣衫,儒雅的相貌透出一股书生气。步履款款走出来,说不出的贵气。看着柱子上的那个飞刀,着手隔着一层布将其拔出,眼神不经意的一变。那公子望着他露出疑惑的神情,紧接着说:“爹,刚才那人是?”云擎面色深沉,开口温润:“若我没猜错,她便是南宫冷月,但很是奇怪,她怎么可能,失手?”
清落公子不由一颤,她就是南宫烈的义女--冷月,听闻她容貌绝世,善使飞刀,而且飞箭之准世所罕见,执行任务从未失手,方才真的,好险。
暮色中,女子一袭红衣似是夺了晚霞所有的颜色,她淡漠的目光望向远处,身后一黑衣人席地而跪:“属下去看时,林家之人已不知所踪,所以。”那女子听到声音没有回头,只是空灵的声音在寂静的后山有一种穿越心灵的通透,令人感到畏惧,“所以你没有杀了她,那你也不必活在这世上了。”女子话音未落,手中一枚袖箭已直入那人心口,黑衣人顿时没了气息。
正当这时,暗卫青衣赶了过来,远远的他就看到冷月站在那里,月色下身姿秀逸,有种说不出的美,只是可惜这样温柔的外表下却不是同样温婉的内心。“主上,你许久不叫我了。”
“我偶然遇见一个很奇怪的人,你去帮我查查,那人是个少年,外貌清雅,惯穿白衣。”
青衣觉得很奇怪,这还是第一次,没见冷月说直接将人杀了。他也没追问,转了话题说道:“你的庶母找到了。”
冷月似乎一点也不惊喜,好像她苦寻了五年的人找到了对她没有一点触动,只淡淡嗯了一声。
三日后,如旧的庭院,亭台楼阁依旧,冷月一步步踏进林府,这个家她已经离开了十年,整整十年没回来过,可她似乎并不着急寻找什么,只是默然的边走边看,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间偏殿,偏殿是她曾住过的,如今看去是府上最荒芜的地方。
她望着庭院,往事回溯脑海,轻抿唇对着身后侍从说:“把她带过来。”
只见侍从将一女子带到冷月面前,那女子年岁已显,但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存。她抬头诧异的看着冷月,盯了好一会儿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贱种,你竟然没死。”
冷月听她辱骂似乎并不生气,缓道:“当年我母亲是你设计害的,对吗?”
“是又怎样,你以为老爷喜欢她,若不是你母亲那个贱人仗着姿色好,她出身、才学那点比得上我,她早就该死了。还有你,这么多年了还活着,真是祸害遗千年。”
冷月眼神从上至下扫了她一圈,随及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是不是你记忆中的我温顺惯了,你才敢这么张狂?”
冷月身后的侍从下意识的颤了一下,上次冷月这样表情的时候,血洗了整个倚剑山庄。
手起刀落,面前女子脸上已被划了无数道,女子顿时用手捂住脸大叫。
冷月见她惨叫,看着她说:“我母亲生来绝色之姿,你这个贱婢怎配和她相提并论,叫你这样死真是便宜你了。”
霞光依稀,已近黄昏,冷月坐在庭院中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叫喊到呻吟,血顺着伤口流出一点点的滴在地上,直到失血而死。血顺着地面染红了她素色的衣摆,有种嗜血的恐怖。
她看着那已经冰凉的尸体,似是有些轻蔑的眼神,“我说过,我会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凌冽的夜风吹过来,白衣女子迎风而立,拿出一只口琴,轻轻吹着,眼神再不复方才的阴冷。耳畔不知是谁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她听不清楚,听不明白,只依稀听到了两个字--月儿。
“花羽哥哥,月儿终于报仇了。”那样的声音像是得到了一个期盼已久的东西才吐露的语气。说完清浅一笑,转身离去。
月族大殿上,流光溢彩,墙上挂着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各种各样的鸟类图案,色彩斑斓。地板上铺着色调柔锦织缎绣的地毯,数十盏银制的灯架,点着高大的蜡烛,偶尔燃烧着几朵艳红色的火焰,尽显雍容。琉璃榻坐落在白玉石基之上,殿前宽敞的月台上。
殿外有羽园,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藤萝翠竹,点缀其间。雪蝶的彩翅翻飞着,流落出一圈圈的飞雪。古柏参天,每一棵都长得十分茂盛。园内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亭台楼阁,竿竿青欲滴,个个绿生凉。穿过羽园长廊,迈上九重石阶,就到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花羽此刻斜躺在琉璃榻上,轻摇着羽毛,轻合着双眸,精致无双的脸上被长长的睫毛踱了一层阴影。倏地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极为精致的狭长凤眸,微微上挑的眼角邪魅而昳丽,淡紫色的瞳孔里似是凝聚着三千世间所有的斑斓景色,让人不觉震慑:“姽婳,找到了吗?”
姽婳听到花羽的话急忙开口,空灵诡异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回主上,目前还没有下落。”花羽望着他,道不明的情绪,空灵的紫瞳颜色更深。
姽婳揣摩着花羽的心意:“主上,或许冷月可以,听闻当年华音祭司说灵子十八年后会现身于人世。”
冷月,听到这个名字,花羽不禁回想,当年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满身的泥垢,站在无涯阁的山顶上,哭的那样伤心,半晌竟从崖顶跳了下去。花羽第一次见到人间有这么美的女子,那女子的样貌真像是当年的花月,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出手救了她。
无涯阁上,她冲着花羽怯怯地说:“我叫林琼洛,爹爹不要我了。”问了好久才知道她的亲生母亲一年前因重病而死了。而庶母总是欺负她,这一切他的父亲从未关心留意过,衣服下全是看不见的伤口,却没有机会对他说,或许说了他也是不会在意的。当时花羽怜她身世,教了她飞刀的绝技,然后笑着对她说:“这样小琼落以后就不会受欺负了。”望着天空,看到那轮弯月,又说道,不如以后你就叫冷月吧,冷月无痕,却令人仰望。
冷月,不知是对琼落的喜爱,亦或是弥补对妹妹花月多年的思念。
思绪回转,他慵懒的侧了下身子说着:“容玄,你去寻冷月,说我要她替我找身带灵血之人。”容玄是花羽的护法,另外三个叫容白,容临,容河。
容玄听到声音,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玄青色的衣服干练而沉静,在大殿上冲着花羽的方向俯身而跪,道“是。”话音未落,化作青烟消失在了大殿上。
姽婳端着一盘精致的菜肴走过来,主上不亲自去看看,若是找到那灵子,可得到傲视九天的力量,到时就可以让人族都臣服在我们脚下。花羽不以为然,“我现在没有对手,又何必要他们臣服。”说完眼眸一转,朱唇吐出轻蔑的语气:“倒是那灵子,那个不可一世的君紫黎的孩子,我要看看他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正说着,护法白凝止一袭青素衣从殿外走进来,只见她身姿纤瘦,腰上束着玉带更显得不盈一握,虽是这般更有恰到好处的美感。她手里抱着玉琴,三千墨发用素玉簪斜冠起来,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素雅的像春日刚刚解冻的溪水,可细细看来眼神里有种深不见底的忧郁,更奇怪的是见到花羽也未行礼。
很多年众人只知道,她是花羽的护法之首,月族的护法皆灵力不凡,而她却不会半点法力。她开口的声音清甜入耳,眼神盯着花羽似是在确定什么,随后只听她冲着花羽不卑不亢的说道:“别忘了你说过不伤害灵子。”“魅族的琴师多年来甘愿留在这里不就是这个目的吗?我怎么会让你失望呢?”花羽斜卧在琉璃榻上,一派慵懒柔和,摇着羽毛温和说道。“不如今日就弹一天参商离吧。”
凝止愣了愣,参商离,花羽是在告诉她永远都回不去吗?
大殿的中央,凝止将琴放在琴架上,素手轻弹,纤长的手指白如凝脂,恰如其分,此刻撩拨着琴弦,弹出一阵天籁之音。
谁念这天地玄黄,算不到动如参商,与天共争岁月久长鬓如霜,痴痴念宇宙洪荒,盼几个寒来暑往,我愿年岁将过往秋收冬藏,相思已露结为霜,遥想君已着寒裳,东都千骑赴沙场,诛宵小或率宾归王,新人旧酒,何忍红烛光冷透,可盼我归来魂兮徘徊贺携手
君归未归,不忍看辰宿列张,谁念过千字文章秋收冬已藏,前尘已忘问山问水未还乡,秋已过冬来小雪落在谁发上,黄泉路上是否独行路漫长,恨只恨我来不及陪你走这趟,痴痴念宇宙洪荒,盼几个寒来暑往,我愿年岁将过往秋收冬藏。前尘渐忘忘山忘水忘故乡,鬓已霜却不能忘,秋收冬藏藏过往,错过恨只恨此生长
-----取自不才《参商》
白凝止不知弹了多少遍,只知道如玉的手指泛着殷红的鲜血,染在洁白的琴弦上。时间一点点流逝,拨弄琴弦的手指弹奏的乐声渐渐曲不成调,那尘封在心底深处的梦魇袭来,让她一时手足无措。
月族大殿上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柱子上不时涌出红色的火焰与他的白衣映衬着,显得无尽的漫长。
姽婳站在花羽身旁,嘲笑的说着:“世人皆传,魅族琴师凝止琴技举世无双,怎么今日弹成了这样。”白凝止眼神不知望向何方,对他的话无知无觉,徒留一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