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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泠泠琴音,未曾坠尘

轻尘救下冷月回到魅族。

凝止还在,一袭清冷的雪白云纹衣裙,蓝色的瞳孔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昳丽,在微弱的晨光映照下反衬出剔透的光亮。

轻尘一时有些踌躇:“凝止,你帮我也是要代价的吧?那年宫变的事我毫不知情,你是不是误会了?”

白凝止极是怨恨的看着他:“误会?你的父王因为我的琴技。只是为了这琴音,将我全家五十六口活活杀死只是一个误会。”

凝止说着想到了那段挥之不去的记忆。慕轻尘也想起那天用灵镜看到的镜像。镜像中,一个白衣少女在琴案前抚琴,观之清姿无双。

君紫黎慕名而来,远远地看到一白衣少女端坐于琴案前静然抚曲。正值春日,桃花轻绽,衬着少女如梦似幻。春风吹过,伴着绝世的琴音。微风拂过发丝,露出了额前碎发遮盖的青裁眉眼,配着绝妙琴音,真真妙不可言。

流年斑驳,遇到这样一个人,像是久远以前就认识,那样怀旧的感觉,无法言喻而又过目难忘。记忆中确定她没出现过,只是好熟悉。这样的感觉,遇到了便再也不愿放手。他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要将这美好永远留住,握在手心里收藏起来。人都有自己想独占的东西,更何况是君王。

君紫黎冲着她礼貌问道:“在下君紫黎,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当时只说了三个字:“白凝止。”

君紫黎赞叹:“昔有佳人,凝止嫣然,好名字。凝止姑娘随我去王宫可好?”

白凝止当时错愕的看着他。

君紫黎轻笑:“姑娘,你这么好的琴艺不能埋没了,在那里你的琴曲可以天下闻名。”当日,他就通知凝止的家人,然后差人来接她进宫。

魅族宫内,紫璃一有空便去看凝止抚琴,每每凝止拂动琴弦,紫黎就静静望着她,出神良久。他不顾凝止是女子之身,封她仅次于丞相的官位,赐她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可他忘了,如白凝止这样的人,怎么会留恋那些珍宝。她是天上随风飘摇的云,会驻足,却不会停留。白凝止知道君紫黎的心意,可她没办法回应,只能这样躲避着,希望有一天寻个机会离开。

这样的容宠,使得眼红的人不在少数,有个妃子甚至去找她的麻烦,君紫黎见了一剑杀了她。这之后,再没人敢招惹凝止,宫内的人说白凝止是个转世的妖孽,能魅惑人心。没想到到最后也应了这句话。

白凝止从未主动讨好过君紫黎,甚至是冷淡,她想这样时间久了,君紫黎总会厌烦的,毕竟没有多少人会有耐心一直做没有回报的事,更何况是权倾天下的君王,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荣宠非但不减反而一日胜过一日。

这些君紫黎知道,白凝止很优秀,也很聪明,聪明到令君紫黎担忧。担忧即使是至高无上的王位也留不住如此容貌绝艳的人。后来,日子越久,愈发忧虑。

不久,苦苦维持的平衡终于被打破,凝止根本不喜欢宫内的生活,于是她去找君紫璃请求出宫,她以为出宫只需要一句话,因为以往不论她要做什么,君紫黎都会同意,可她没想到这次确实直白的拒绝。

君紫璃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未曾想会来的这么快。他为了留下白凝止,不得已做了极端的事情。以她家人的性命相威胁,强留她在宫中。可他不知道,那人是凝止啊,以凝止之思怎会甘心困在深宫之内,一辈子蹉跎岁月,取悦他人呢?

不出一年,变故来了。探子说白凝止和月族将领私下交易,通敌叛国。君紫黎起初是不信的,三人成虎,说的多了不免将信将疑。其实白凝止只是为了让家人脱困,并没有给月族提供什么有利的军情,只是许以委蛇,未曾想到,此事败露,招来了大祸。君紫黎一把火烧了白府,对着被士兵抓着的她说道:“这样,你就没别的地方可去了,也不用整日里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私通敌军我已饶了你的性命便是天大的恩德,日后好自为之。”

那一日,自小受尽宠爱的凝止红了眼眶,一向清高自傲的她,放下自尊,放下一切恳求眼前的人,只希望可以饶过她的家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与我的家人无关,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我愿以死谢罪。”她就那样跪在他面前求了好久,那么久,却没看到一丝的怜悯,那人只是冷冷的看她在面前苦苦哀求。

一直以来,君紫璃对她都是礼遇,甚至是容宠。除了这次,她看到了君紫璃愤怒的样子,可怕的不真实。她突然想起来,他是一个帝王,身为至高无上的帝王怎会容忍别人的背叛呢?这一年,凝止十五岁。

白凝止转过眼,就能看到那些侍卫的刀砍在至亲的身上,而她除了哀求什么都做不了。到最后,看着白府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

她突然笑了:“这就是我想要自由的下场吗?君上是要将凝止就地处决还是凌迟?”那笑看在君紫黎的眼中是那么凄凉,却又那么美艳。

恨吗?哪有不恨的,可她只是一个琴师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琴师。

白凝止恨他,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自那日后,凝止安静了不少,再不违背君紫璃说的话,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是讨好他。君紫璃很高兴,以为凝止真的怕了。

白凝止表面上屈服,背地里勾结月族,为了毁掉魅族,她想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也曾滥杀无辜。她变得越来越不择手段,可那又怎样,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可以管,君紫黎也不可以。凝止现在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可以报仇就好。也如他所愿,魅族在一年之内被灭,她报了仇,月族花月公主也因为意外死在魅族。

轻尘当时看这段过往的时候,虽然因为她自己的族人全都死于非命,却恨不起来。“凝止,当年是我父王对不起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白凝止定定看着慕轻尘,“当年我曾发誓,要杀尽君家的人,今天我救了你,也算还魅族生我养我之恩德,这笔账清了,此后我与魅族再无干系。”白凝止没想到报仇后会是何种心情,而真的到了这天时,没有一点快乐,只是长久以来支持自己坚持下去的东西没有了,很茫然的感觉。她此前所有的年华都放在了仇恨里,现在一下放开反而觉得没有什么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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