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六殿下说哪里话来。陛下早有交待,乾元殿内的任何一样东西,只要殿下你看得入眼,都可以拿去。殿下稍等,老奴这就给你准备去。”
说完,福海兴冲冲地走出寝宫。
龙勍煜看着他略微肥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道冷芒。
福海刚出去没多久,龙熙言和甘平川已说完话,甘平川向两人告辞,离开皇宫。
等甘平川走了,龙熙言拍了拍自己睡的铺着明黄软褥金丝被的雕花龙床,对龙勍煜叫道:“煜儿,来,过来,到父皇身边坐。”
龙勍煜本想象往常一样拒绝,但转眼看见床上的龙熙言苍白的容颜和虚弱的模样,那拒绝的话便咽了回去。
他没说什么,走了过来,静静地坐在龙熙言身边的床上。
龙熙言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他凝视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心神忽的一阵恍惚。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妩媚的双眼正盈盈浅笑地望着他,朱唇轻启,柔声唤他:“言哥……”
人前,她和所有的嫔妃一样叫他“陛下”,人后两人独处时,她一直唤他“言哥”,就象天下所有普通的女人那样称呼自己的丈夫。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会忘记自己是九五至尊,才会忘记与自己身份如影随形的阴谋和争斗,才会忘记无尽的烦恼和忧愁。
在她面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有时坚强,有时脆弱,有时睿智,有时痴傻。
龙勍煜的容貌绝大部分遗传自她,尤其是那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眸光流转间,总是闪烁着她的影子。
每次看到煜儿,龙熙言就会走神。而当他每一次清醒过来,便会发现自己又被无尽的思念淹没。
“父皇,父皇?”
耳边听到龙勍煜的叫唤,龙熙言回过神来,心中喟然长叹。
他该怎样做,才能一解那刻骨相思?
“煜儿,”他定了定心神,脸露哀伤,说道,“你也看到了,父皇老了,不再年轻了……”
“父皇,你才四十岁,正值春秋鼎盛之期,何以言老?”龙勍煜打断他。
“呃……就算不老,可父皇已经未老先衰,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父皇身强体壮,精力旺盛,怎是未老先衰?父皇若感觉身体不舒服,也是因为你最近中了毒的缘故。不过父皇放心,姬横波说了,那毒再过几日就能清除干净了。”龙勍煜又打断他的话。
龙熙言不由有些恼火,咬牙切齿地说:“可父皇日日操劳国事,你身为父皇的儿子,怎么不想着为父皇分忧解愁?”
龙勍煜脸色一沉,淡淡地说道:“父皇又说错了。父皇你不只有我这一个儿子。除了我,想必哥哥们都很愿意为你分担。”
龙熙言沉默半晌,黯然叹道:“你还是不能原谅父皇是吗?”
龙勍煜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龙熙言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恨我不能许她一生幸福。”
此刻,在龙勍煜面前,他不再自称“朕”,而是用“我”。他象一个平常人家的父亲一样,对儿子述说着他的苦痛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