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见君轻轻放下百里青雾,向火龙大师深深辑以一躬。
“年轻人,这是一株‘圣灵草’,拿去嚼碎给这个女娃子服下,不出半个时辰所中之毒就会自行渗出,一个时辰就会痊愈。”火龙大师言语之间,说的甚为肯定,在场众人,大多长吁一口气。
本打算引咎辞职的长老们,这会子陡然又豪气凌云,说实在能进入苍海学院任职,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万里长征。
云深不见君拿过火龙大师递过来的圣灵草,神色间全是仰佩。如果能救活百里青雾,他愿减去十年的功力,哪怕从头修练亦为不可。
“等等!”火龙大师叫住转身的云深不见君。
只见火龙大师长袖一扫,一股清凉之气直入云深不见君脑门,他的四肢百骸瞬间有说不上的舒适,刚才因为强行运用“止骨逸心”大法所带来的气紧感刹那无踪,代之而起的,是全身脉络气血畅涌。
云深不见君感激的浅浅一笑。“多谢火龙大师。”他再次向火龙大师表受谢意。
能够遇见火龙大师,这确是云深不见君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之一,因为受了火龙大师轻轻长袖一拂,他失去的十成功力不仅如数回笼,降去的紫芒尊级,也自然还原如初,不仅如此,以前每每修练到琴修第九段中,气脉滞阻的不适之感,也似意外的被打通。
得遇高人,自是三生之福。
按照火龙大师的指点,云深不见君仔细的把“圣灵草”轻轻嚼碎,他嚼的用心用力,又怕自己不洁的唾液玷污了沉睡的百里青雾,所以尽量屏住气息一口气来完成这个过程。
其实以云深不见君的灵慧仁心,岂能不晓火龙大师的深意所在?想来这株“圣灵草”的药效,必得渗合了人类的唾液,才能体现它神圣的功效吧?
其实,云深不见君只猜对了一半,而另一半的深意,则是他闻所未闻想也想不到的。
那便是,真正的圣灵草,必得是沾融了一个人在世上最亲近人的唾液,才能救活这个人将要消亡的生命。
半个时辰之后,一众学修眼见从躺着的百里青雾锁骨之处,窜出袅袅一股白色雾气。
接着,越来越多的雾气,成蘑菇状腾空而去。
“散心粉”的毒性,是呈一次性发作的,它不会有第二次复散的功效。听了其中一个长老的解说,围着的学修们便也不惧这些飘散的雾气,个个心情激动,期待着百里青雾能够醒来的奇迹。
毒性已然逼去,乌紫的唇慢慢红润起来,那种将去的苍白,也渐渐有了点点生命还魂的迹象。
谁也没有注意到,火龙大师是何时离去的。如同他突然的降临,他的离去毫无征兆亦毫无声息。
真正的高人,原来总是这么的来去无踪。
还有半个时辰,照火龙大师的预言来说,百里青雾就会回魂生还,期待是一种有希望的春风明月,但同时也是一种心灵煮煎的痛苦。半个时辰,在云深不见君的意识里,是比一生还要漫长的等待。
“等你,原来是这么痛彻心扉的一件事。”他突然地想起这么一句话。
言情世界的缱绻之语,原来总也有它锁心贬骨的真理。从前只知道高山流水是如何的旷达悠扬,如今才知道,有一种感情,远胜过世上所有的江山如画。
悠悠醒转。
眼前,是几千张男男女女学修们期待的面孔。“醒来了!”“她活过来了!”“哇,太神奇了!”
葛尔加眼泪汪汪的,大声的呼叫:
“亲爱的,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若我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混账东西给你下的毒,我一定将他挂上天门,绞首一百年!”
“可是我活过来了。”轻叹一口气,风轻云淡,仿佛她只是做了一次短暂的旅行那样毫不在乎。
可是他在乎。聚拢的眉峰深皱,白壁无瑕的脸越发白如轻雪,长长五指扣栊,他的恨和怒,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会轻饶这个人,决不会。
“大师,是我,害了你。”恢复了点体力的百里青雾,终于找到琴神大师所在的位置,迷幻朦胧的眸光,有刹那山青水秀的惊喜。
“你,从没有害过我。”声音好低沉,低沉而清晰,坚执而有力。
“是我害你没有夺得‘世纪绝配’的贵冠,我把戏,演砸了!”
“不,我们的肖大师和桑夫人世纪组合,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绝配。没有人比我们演的更好。”
琴神的傲骨生来就已注定,他不在乎别人是否满意他的旁若无人,他也不在乎他的狂妄是否会激怒别人的自尊,他想,绝配就是绝配,他不认为今晚上演的,有谁比他们更能称得上绝配?!
百里青雾这一次受了重创,暂时不能到教区进行雾修,只能背着瓦伦亚在屋内坐等康复,瓦伦亚自从目睹百里青雾的无助晕倒,几小时之内好似突然长大,几乎不怎么像从前那样哭闹,也是,这孩子从一出生就比别人聪明几个世纪。
“麻麻,我有一种险情预感。”背上的瓦伦亚吃饱喝足,也不管百里青雾是否已饿的头晕眼花,耸人听闻地告诫百里青雾。
“你从一出生就成了险情幼仔。天天都在进行险情预测。”百里青雾有气无力。
家里好像断了生活来源,为什么连那固定的可怜的几毛银币,也不能按时送达呢?
这是百里青雾最头痛的问题。
所有的险情,也比不上他们将要面临的断炊之危来的更接近灾难。对于什么所谓的琴神、灵秀、大师,她已经无暇顾及,甚至早已经统统忘掉。
背上这个不足一尺长的幼宠,她哪里懂什么世道艰难的辛酸?
唉!都怪那个怪物狗修伯肯。
想到伯肯,百里青雾忽然思绪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想起苍海学院最高长管们一次又一次的轮番取证,比如,她在中毒前和谁有过接触,比如,她有没有和谁有过致命的结怨,那时候百里青雾刚刚从忘忧河畔走回来,她的所有思维细胞功常还不能正常运转,所以,很难提供什么有意义的情报。
倒是现在,她终于明白,她又一次遭遇这个低级狗修的暗算。
她记起她在穿过世纪走廊时,和伯肯的一次较量。依稀仿佛,伯肯当时笑的阴险歹毒。还有,红尘一笑当时的幸灾乐祸。
按理说,她和伯肯没有什么深刻的仇恨,他怎么可能动了杀她的念头?难道,是红尘一笑在背后指使?
想到这个问题,百里青雾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一个人不怕有对手,怕的是两个人联起手来对付你一个人。
那样就算你费尽心虑,也还有百密一疏、防不胜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