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林大小姐果真信守诺言自罚了三杯酒。
众人畅所欲言,又将今日的纸鸢品评了一番,最后选出了三个放的最好,分别为一二三名,彩头一拿出来就将众人的眼睛吸引了过去。
“这是今年才在江南上市的丝线,听说用它绣出来的东西在夜晚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这里也就只有三份,你们按照顺序自己去挑选吧。”林大小姐示意丫环将托盘端到三位小姐面前。
纸鸢放的最好的是书院千金明小姐,第二名是沈知县的女儿沈小姐,第三名则是林家湾的六小姐。
按照顺序,自然是温小姐先挑选,沈小姐次之,六小姐最后。
托盘里放着胭脂红、翠绿、浅棕色三种颜色。
温小姐只看了一眼,就挑选了其中的翠绿色丝线,沈小姐却在胭脂红和浅棕色丝线之间举棋不定,又不好一直拖延时间,就笑着说道:“这两种丝线都好,我都挑花眼了,不如六小姐先挑了去,剩下无论什么色也就不用我再费心思挑了。”
林琬瑜在心里替这位沈小姐减了一分。
这沈小姐要么就是个没主意的,要么就是个极有城府的。
做事情犹如做人,若是前者,这么一件小事就能让她犹犹豫豫、思前想后,以后遇到大事该怎么办?若是后者,这样的人以后交往还真要多留几个心眼才是,明着是谦让对方,其实是两个都想要,对待财物过于看中了。
马二小姐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正想说话却被自己的姐姐轻拉了一下衣袖,终究是嘴唇抿了又抿,才没有发出声音来。
其他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林琬瑜也顾不上去细看,她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堂妹身上。
六小姐年纪小,似乎并没有觉得沈小姐这么说有什么不妥,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个人平常最是懒了,做起针线来简直就是要我的命,若是一般的丝线,我定然都给姐姐,可这是我放纸鸢得来的彩头,怎么也要留下来绣个像模像样的东西才是。姐姐若是不知道该挑哪一种颜色,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我们各自让出半分丝线,这样我们两个人就有两种丝线了,姐姐说好不好?”
不知为何,林琬瑜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位堂妹。
沈小姐听了也是眼睛一亮,“好啊,就按照妹妹说的办。”说完,又对林大小姐说道:“还要请姐姐帮个忙,让你身边的丫环帮我和六小姐分分丝线。”
林大小姐挑了挑眉,对刚才端着托盘的丫环笑道:“你下去给两位小姐分线,可千万要分匀了,要不然她们绣出来的东西不好看可就要怪你们家小姐小气了。”
大家哄堂而笑,沈小姐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曹小姐就借机说了几个笑话,林琬瑜做为半个主人也出了几个容易猜的字谜,权当给大家逗个趣。
三月三的春宴倒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送走了几位小姐,林大小姐和林琬瑜又到荣禧堂陪着林老太君说了一会话,用过晚膳,这才得闲回到拢翠阁坐下来说话。
“以后你去了京城,类似这样的大小宴会是少不了的,别以为这只是闺阁女子和内宅夫人之间的闲谈聊天,这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遇人遇事你要多留几个心眼,那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事情咱们可别做,就算要做也要让对方知道你是心里明白的。”林大小姐手捧着一杯热茶,笑眯眯地看着林琬瑜,“说说你今日都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自从林琬瑜和林大小姐达成了代嫁的共识之后,这种类似的话题几乎就成了她们每日必行的一件事。
林琬瑜知道,这是林大小姐心里过意不去,准备用实际行动提点她,倒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都说了出来。若是林大小姐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给予肯定的回应,若是觉得她考虑的不够周详,就给她指出不足之处,越是这样,林琬瑜越是发现林大小姐并不像她平日表现的那么反复无常,其实她也是一个心思通透的女子,只不过身有隐疾而让她时而想要放纵一下自己。
林琬瑜的面前摆着笔墨纸砚,她提笔将今日来的客人姓氏写在纸上,然后逐一说道:“曹小姐出身商人之家,待人待事都带着几分算计,可性子使然,做事不喜欢藏着掖着,对一个人的喜好也容易表现在行动上,若是在交往中趋利避害,倒不失为一个好朋友,只是这样的人也最容易遇事快速做出反应而将自己摘清,除非能有什么事打动她的心,否则还是当做普通交往为好。
沈小姐倒是让人看不太透,不知道她平日做事本就如此还是故意为之,总之无论哪一种状态,都不是能交心的,最好敬而远之。
温小姐性子开朗,做事利索,与之交往不用拐弯抹角,但也不能过于直接,最好还是秉承礼节徐徐图之,反倒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马家姐妹,一文一武,姐姐善解人意却有些懦弱,与她交往很是轻松,妹妹性子鲁莽又对人情世故不屑一顾,以后少不得要在这上面吃亏。
何小姐性子活泼,与谁都能说到一出去,与之交往就要管好自己的嘴。
六妹妹嘛,倒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林琬瑜说完自己看法的同时,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
林大小姐点了点头,伸出手将林琬瑜刚才写写画画的那张纸要了过去。
上面是几位小姐的大概轮廓,因为时间短,所以线条很是凌乱,可是却又能让人一眼看出上面每一个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