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灵元县的人都知道了林大小姐与京城辽远将军的四公子定亲的消息,因为路途遥远,所有的婚前仪式都在京城完成,林大小姐只需如期回京成亲就行了。一时间上门道贺的、借机打听消息的人络绎不绝,林府也一反往日的温吞,对凡是上门的客人都以礼相待,很是热闹了几天。
接着又是三月三的女儿节,林家今年也一反常态,广发请帖,邀请城中有头有脸的女眷前来参加,于是刚刚脱下冬衣,忙着置换春衫的内宅女眷门更是将精力全部放在了做春衫打首饰的事情上来,让城中的布庄、成衣店、首饰店的老板很是高兴了一阵子。
林家湾林府自然也接到了三月三的请帖,只不过璇姐儿和敏姐儿的婚期在即不宜出门,最后来参加的只有六小姐,其余几个庶出的小姐大夫人压根就没打算让她们来。
林琬瑜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因为接下来她还要面对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决定了代嫁,有些事就要早点做准备。
林琬瑜也发现自己与林大小姐在外貌上有五六分的想象,可是在心蓝妈妈鼓捣了一堆东西,亲自为她描眉画眼、精心梳妆之后,她也不得不赞叹,自己与林大小姐果真是有缘的,不仅连名字一样,就是连相貌如今也有九分像了,唯一有缺憾的就是已经十八岁的林大小姐身材高挑,而尚未及笄的林琬瑜身材却略有些单薄,个头也只及林大小姐的耳廓位置。
知道这件事内幕的几个人除了林老太君祖孙俩和林琬瑜,就是梅妈妈和心蓝妈妈了,她们如今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然是要积极促成这件事圆满完成的,于是林琬瑜开始了没黑没白食物进补、学业训练和京城人情往事的恶补等诸多事项。
好在林老太君也不是一个急于求成的性子,无论是食补还是事补,都会给林琬瑜消化的时间,不至于让她进补不成反受其累。
而对林大小姐则采取了全然相反的态度,林老太君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是茹素半年可以让女子成亲后更早的生下子嗣,于是林大小姐开始了一日三餐喝稀粥吃咸菜的日子。
这件事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流传了出去,居然很多人家的女儿在出嫁前都要茹素几个月,以保证成亲后一举得男,后来还真听说有人心想事成,于是女子在婚前茹素似乎就成了灵元县乃至周围很多县镇的风俗,这是后话。
光有这些准备还是不行的,在林老太君的筹划下,整件事由林琬瑜代嫁成为林琬瑜和林大小姐互换身份,也就是说林琬瑜以林大小姐的名义嫁去辽远将军府,而林大小姐则代替林琬瑜留在林家湾,至于日后如何,林老太君也会在林琬瑜嫁去京城前做好安排,此时二人只要做好将对方的一言一行模仿到位,将各自身边的事理顺就成。
因为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林琬瑜彻底就搬到了林大小姐的房间,二人真正做到了同吃同睡、同进同出的地步,就连晚上对方说梦话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种情形看在外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两位小姐情投意合、关系密切而已,并未引起什么怀疑。
一眨眼,就到了三月初三。
三月三,女儿节,似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觉得对方看得顺眼,都会馈赠一件小礼物,不论贵贱,只看心意。
林琬瑜按照参加春宴的名单准备了小礼物。
天刚亮,林琬瑜就起来了。
在柳絮的帮助下,将乌黑的青丝在脑后挽了个纂儿,戴了几朵很是别致的珠花加以点缀,穿了鹅黄色的春衫,就由着心蓝妈妈将几个瓷白瓶里的东西在她的脸上又是涂又是抹,直到林琬瑜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些东西弄得晕过去时,才见她收了手,又冲着自己的脸左瞧右看,才点了点头,说道:“瑜儿小姐,一切都好了。”
那头,林大小姐也早就穿好了一模一样的一身春衫,正静静地望着心蓝妈妈给林琬瑜上妆。
两人穿同款同色的春衫,这也是林老太君的主意。虽说林琬瑜经过心蓝妈妈的巧手装扮之后,与林大小姐有九分相似,可毕竟在短时期内,两个人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同的,别人未必会有将二人比较的心思。可若是两人穿着同款同色的春衫出现,必然会让很多人对她们产生一份别样的心思,经过众人的一番品头论足,定然也会让这件事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了。
姜还是老的辣,林琬瑜和林大小姐自然是遵从林老太君的意思。
“今日一过,自然会有咱们俩相像的流言传出去,似真似假,妹妹要心里有数,以后也好拿出来应对。”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已经有丫环进来禀报说是有客人上门,林大小姐又悄声嘱咐了林琬瑜几句。
“姐姐说的是,我自当小心应对。”林琬瑜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轻声应道。
正说着,就有丫环前来禀报说是已经有客人上门了。
第一个就是当年与林琬瑜在观音庵时闲谈甚欢的曹夫人之女——曹茹。
这是一个身材娇小,声音却透着几分爽利的女子,一身淡粉色折枝花的春衫,青丝梳成坠马髻,左边带了一朵珠翠花,右边插了一支赤金蔷薇花的簪子,耳朵上是赤金镶翡翠的宝葫芦坠子,随着说话声颤悠悠地晃来晃去,映衬得她肤色如玉般光洁,倒是与曹夫人有四五分的相似。
说她是一个美人一点都不为过。
“早就听家母提起,林小姐是一位秀外慧中,富有灵气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走进来的女子还未站定,一连串的话就如倒豆子般撒了出来。
哎哟,还是一个急性子的姑娘呢!
因为对方已经表明了身份,而林大小姐除了刚开始迎客时说了几句之外,场面就被曹茹完全控制了,林琬瑜也就明白她口中的“林小姐”就是指自己了。于是赶紧笑着回答:“原来是曹小姐,那我该称呼一声姐姐才是。只是姐姐这般说话,可要羞死妹妹了,不过就是在庵里呆久了少了几分与人相争的锐气,又见令堂为家事所困就闲聊了几句,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是占了你们家的便宜,无故得了那些好名。”
“那也是妹妹造化大,随便说几句就让我们兄弟姐妹有了今日这番光景,这个情母亲记得,我自然也不会忘记。论交情你或许和母亲要好一些,可论年纪和心性,定然是要与我们搁在一起才是,既然你叫我姐姐,以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就要找我这个姐姐来诉说,我定然会给你撑腰的。”没想到曹小姐听了林琬瑜的话后咯咯地笑了起来,更是如倒珠子般的说了一大通,虽然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这些话语有些突兀,可话里话外却全是好意。
林琬瑜见曹小姐说的真诚也就不推辞了,起身离坐又给曹小姐重新见了礼。
而曹小姐也不含糊,离座回了林琬瑜的礼后直接从头上取下耳朵上的一枚赤金镶翡翠的宝葫芦坠子递给林琬瑜,“其实送别的更好,只是这对赤金镶翡翠的宝葫芦坠子却是我外祖母传给母亲,母亲又传给我的,是我最心爱的一件首饰,如今给了你一半,自然是表明我真心待你,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只需拿了这坠子来见过,我自当亲妹子对待。”
任何金银珠宝在这支宝葫芦坠子面前都显得黯淡无光了,任何华丽的言语在这番话语前都显得苍白了。
没有什么礼物比这更有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