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你别激动……”肖星稀站起来,她伸手去拉小雪。
小雪挥开她的手,她眼神坚定,看着肖星稀,说:“星稀姐,我现在已经是一身污秽,我爸爸的仇,我必须报,你若不帮我,我只能走极端,我就不陪你等体检结果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肖星稀拉不住她,她的头又有些晕,眼睛也开始发花,只能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走。小雪,一身白裙,走得那样坚定,她挺直了脊梁,慢慢的消失在视线里。此刻的小雪,真的像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慢慢的融化在天地之间。
肖星稀终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伸手去抓,什么都没抓住。她叹息,自言自语道:“雪儿,你永远都是干净纯洁的雪花。”
“肖星稀……”护士叫她的名字。
肖星稀手撑着椅子站起来,却不知道该扶着什么走,怎么走到医生办公室去。这个时候,一双宽大的手,握住她的手,她这才觉得安稳。
“谢谢,麻烦你引我到陈医生办公室。”肖星稀浅笑着说。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牵着她,往医生办公室去了。肖星稀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但是她却看不见,那人也不说话。肖星稀只能先放下这个问题放下,她摸索着,找到椅子坐下。
“看不见吗?”陈医生问,伸手到肖星稀面前晃了晃,见肖星稀没反应,他将手收回来。
陈医生看着肖星稀身边的男子,他问:“你是病人的家属?”
“是,我是她哥。”
肖星稀微怔,季初人,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他扶自己进来的。肖星稀有些慌乱,她本来就预感,她的身体病得很严重,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竟然被季初人知道了。
医生点头,见肖星稀和季初人长得并比相似,他也未曾怀疑。他拿着肖星稀脑部拍的片,对季初人说:“你妹妹,现在非常危险。”
肖星稀和季初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能看见模糊的影子了。季初人看见肖星稀一脸平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莫非她一早就知道?
“你怎么回来了?”肖星稀对自己的病绝口不谈。
季初人看着她,也不说自己的事,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肖星稀平淡的说着,她看着广场上孩子们打闹着,玩耍着,自己的手也抚上小腹,她说:“先把孩子生下来。”
“你疯了吗?”季初人怒吼,他说:“孩子才一个多月,再等八个月,手术只会更危险。”
“我知道。”肖星稀对季初人微笑,她说:“可是,现在对我来说百分之五和百分之二有什么区别吗?”她站起来,走到喷泉边,伸手触碰一下那冰冷的水珠,说:“如果我现在手术,也只有百分之五的活命机会,我死了,孩子也没了。”
季初人走上前来,满面愁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水柱中拿出来,说:“如果你现在做手术,活命的机会总要大些。”
肖星稀笑着摇头,她看着季初人,他的表情那样痛苦。她本能的想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他实在太好看了,手神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她背过去,不看他,她说:“季初人,我不想死在他们面前,我该怎么办?”
他从背后抱住她,他说:“谁说你会死,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她任凭他抱着,她知道,此刻,他只是她的一个亲人。他的泪滑落到她脖子里,滚烫,将她的心都灼烧了起来。她本来是很坦然的面对这件事,可是,他哭了,她也忍受不了了。她怎么舍得离开他们,苏廷芳,肖月明,小福,叶澜,文常,于婷婷,还有季初人。
肖星稀的心揪成一团,血液一滴一滴的从心里流淌出来,她想,她大概会这样死去。而他们看着她这样死去,只会比她更痛苦,她不想看见他们的伤痛,一寸一寸的侵蚀全身。可是,她刚刚回到他们身边,她答应了不离开他们,她真的要又一次食言吗。
肖星稀闭上眼睛,她感觉季初人的手,更紧了,箍她的好疼。
“好疼,好疼啊……”肖星稀哭着喊了出来,她仰望着天空,这片天空,这样美丽,她舍不得离去。
季初人赶紧放开她,她一下子就松散了,差一点倒下,季初人扶住她。他以为是自己箍住她的时候,太用力了,弄疼了她。
她却捂住自己的心口,软瘫在他怀里,她看着他的眼神那样绝望,她说:“好疼,季初人,我的心,真的好疼,为什么会这么疼,你可以告诉我吗,怎么会这么疼……好疼……”
季初人抓住她捂住心口的手,他知道她再烦恼什么,为什么每次在她开始幸福的时候,老天又要拿走她幸福的权力。她终究,只是一个被流放的天使吗,她难道真的没有幸福的资格吗。
肖星稀拉着季初人,渴求的看着他,她说:“带我走吧,好吗,带我走。”
“好,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我带你走。”季初人扶起她。
他们都天真以为,他们离开这个地方,便不会再有灾难。
三个月后,叶澜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手里握着手机。他随时等待她的电话,或者和她有关的消息传来。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可是没有一个是她,哪怕一点相似的身影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次,好像有预谋一般,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你不是说过吗,不分开了,为什么还要走,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还有什么比你父母的车祸更严重,你连孩子都不要了吗,连亲人朋友都不要了,连我,也不要了……
叶澜的心,一直被她的行踪和消息牵动着,这一次,他竟然连她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会这样,她好像直接消失了,谁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上,你看到了吗,报纸上的报道,你都看得到吗。你父母的案子,我已经帮你结了,那个卡车司机已经落案了,你还是不回来吗。你还在怪我一直瞒着你吗,你可以回来骂我,打我,冷我都可以,为什么就是不回来。
你到底在哪,你知道吗,小福已经三个月不说话,现在的她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她已经失去了妈妈,她不想再失去爸爸,你再不回来,我们怎么继续生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惩罚孩子了,她曾经那样活泼可爱,鬼马精灵,现在却如一摊死水。
他转过头去,看正坐在沙发上的小福,她还是那样沉闷,只死死盯着手上那颗星星。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他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根本不配合。她还那样小,哪里知道要配合,不管你在气什么,你总该回来看看孩子吧。
小福好像注意到叶澜的注视,她抬起头看了看叶澜,憋着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他走过去,蹲在孩子面前,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泪。孩子完全不理他的动作,她看了看手上的星星,然后把星星递给她。
他握住她粉嫩的小手,紧紧的包住那颗星星,现在他们父母唯一的念想也就是那颗星星了。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抚孩子了,不管什么玩具,她都只看一眼,就低着头开始哭泣。连她最喜欢的玩伴,她也不和他们说话,她每天跟着他,守着那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