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人性的悲哀……
顾绾绾嘴边忽然浮现一抹苦笑,脚下却如鬼使神差一般,直直地向那个黑暗中的小巷子走去。她迈出的步子,不仅改变了她的命运,也改变了另一个人的命运。
一切,都不过是命运使然罢了。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群穿着破烂,脸上表情凶狠不已的高壮青年,他们一边恶狠狠地咒骂着,一边用脚狠狠地踹着趴在地上的一个瘦小少年,远处灯光映照出他们的表情,是如此的丑陋不堪。
顾绾绾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冲上去,而是站在一个拐角的阴暗处,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叫什么人都看不到她,才细细地打量起那个趴在地上,就算是被打到吐血,也没有屈服的少年。
这个世界,只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强者,一种是弱者,而这个少年正是属于后者。
他看起来似乎很黑,不过顾绾绾知道那是滞留在他身上的脏污,凌乱的头发似乎很久都没有剪过了,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黑发下那双亮的出奇的眼睛,如同星辰一般璀璨耀眼,却也有星辰所没有的滔天愤怒,隐埋得如此之深。
少年的手指紧紧扣着地面,连指甲断裂了也毫不所知,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似乎在书写着他的愤怒。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缩成一团,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细细一看,才发现那原来是一块脏兮兮的蛋糕,已经被他捏成一团,哪里还看得出原来的模样?
他被打得咳血,但是看起来却似乎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只知道将手上抓着的蛋糕拼命往嘴里塞,眼神如此地倔强不屈,就算是顾绾绾也被他深深震撼。
救他吗?救他吧……
不知不觉,顾绾绾已经闪身到了那群人的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他们轻轻地说:“你们是在欺负小孩子么?”她微微低下头,对上那个少年惊愕的视线。
这群青年的动作顿时停止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个贫民窟居然还有人敢为他人打抱不平,这种如此可笑的行为深深激怒了他们。青年们冷哼一声,看着顾绾绾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嗤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在这个地方居然也敢管别人的闲事?”
顾绾绾完全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似乎站在自己面前的不过是一片空气,只是缓缓蹲了下来,用手拂开少年脸上的发丝,完全不顾少年一身的脏污,对他柔柔地笑道:“你没事吧?”
少年一瞬间怔愣了,他感受到脸上传来仿佛震撼心灵的温暖,一向坚若磐石的心竟然如湖面一般泛起了淡淡的涟漪,他有一种重新回到了早已死去的母亲怀抱的感觉,惬意地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撤下了心防。
“你居然敢……”青年中间为首的那个人,颤抖的手指着顾绾绾,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这个人居然敢无视自己?在LasVegas的贫民窟谁敢这么对他西里?
“你小子——”西里愤怒地低吼一声,急忙忙一个拳头就向顾绾绾招呼去。
他要打烂这小子的脸!
拳头带着凌厉的气势向顾绾绾袭来,看来这个西里也是有点真本事的。可是,当拳头到了顾绾绾面前,连那个趴在地上的少年也惊呼出声的时候,顾绾绾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随手挡住了西里的拳头,脸上那淡淡的表情,似乎觉得西里的拳头完全没有一点重量。
“真脏。”顾绾绾低低说了一声,声音如寒冰一般坚硬,让周围的青年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她猛地站起身来,狠狠甩开西里的拳头,然后从身上摸出一条精致的手帕,细细地擦起自己的手来,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肮脏无比的东西。
她微微挑眉,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西里,俯视一般轻蔑地说:“一群垃圾。”
“你!”青年们个个脸涨得通红,如同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不过,正当他们准备冲上去打到这个嚣张家伙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顾绾绾竟然抱起了那个肮脏的家伙,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神奇地纵身一跃,就这样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直到很多年以后,莱恩已经不是那个没有一点能力的莱恩,而是黑暗世界中赫赫有名的王者,人人闻风丧胆的暗门二门主血腥修罗的时候,也依旧记得这个场面——那个一身白衣、雌雄莫辩的女人,带着柔柔的笑容,就像是一束阳光,硬生生地闯入了他的世界,照亮了他。
她是他的阳光,她的温暖,只要跟着她,就算是地狱也要一起去。他想。
小小的身体窝在顾绾绾温暖的怀中,眼睛惬意地闭上,感受到风呼啸而过,脚下的景物移形换影一般闪过,一切都像是梦境一样。
一转眼,顾绾绾就到了自己在CaesarsPalaceHotel的房间,将怀中紧紧抱着自己脖子的少年放在柔软的白色羊毛地毯上,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头,轻柔地笑着说道:“好了,我们到了,这是我暂时住的地方。”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华丽奢侈的房间中,落地窗外是整个LasVegas的夜景,周围辉煌的灯光似乎映照出了自己身上浓郁的黑暗,让他几乎无所遁形,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房间中央,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哪里——CaesarsPalaceHotel,即使是在高级酒店林立的LasVegas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五星级大酒店,位于繁华地段,一天晚上的房费就是他们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生活费。他曾经隔着很远看过它,就像是看着另一个世界,如此的遥远。
而现在,他竟然置身其中,踩着柔软的羊毛地毯,桌上是一瓶刚刚打开的LouisXIII,巴黎Baccarat世家手工制作的水晶瓶,瓶身刻有巴洛克风格的百合花纹,瓶身及瓶肩镶有24K纯金雕饰。他知道这酒,这是贫民窟那些大叔天天挂在嘴边的极品白兰地,他们梦寐以求都想喝的酒,只要喝上一口,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