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板,我们主人有请。”黑衣人中的一人忽然开口,语气很是恭敬,面上却看不到一丝恭敬之意。
万朴并没有问他们的主人是谁,只是挑挑眉看着他们,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谁?能够在秋水茶楼横行肆无忌惮的人,也只有那神秘的暗夜商会会长的手下了。
“马车就在楼下候着。”黑衣人又说道,话语中毒恶潜台词很明显——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万朴沉默了,他忽然响起最近自家生意受到的来自于官府的严厉打击,其中的私人成分也很是明显,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是站起身,跟着两个黑衣人,连随从也没有带,登上了秋水茶楼外那辆平凡无奇的马车。
马和一路行驶至京城边郊的一座小宅邸前才停了下来。万朴一下马车,看到面前有些破败的小宅邸,不由得有些诧异,一直走到宅内,才发现里面原来别有洞天!
山石嶙峋、层峦耸翠,亭台楼阁掩映其中,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息。不过在里面也随处可见一些珍稀花卉,让这自然的气息中又多了几分精致,完美得无可挑剔,足以见得布置的人花了多少心思,与门口那落魄的大门简直有着云泥之差。
两个黑衣人将万朴引至唯一的一间厢房,恭敬地向里面通报了一声。雕花楠木大门缓缓打开,一股香风迎面扑来,一个处处透着女子气息的房间展示在万朴面前。
入目便是一串串由珍珠串成的珠帘,每颗都是一般大小,闪着圆润的光泽,没有一颗是次品。珍珠门帘后面是由冰雪天蚕制成的纱幔,层层叠叠的雪色却不见一丝累赘,反而甚显飘然若仙。在这些阻挡之后,勾勒出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有些模糊的身影。
万朴目光一沉,不自觉地抿抿嘴。
顾绾绾就坐在纱幔的后方,慢悠悠地品尝桌子上那碟精致的桂花糕,看起来甚是有限,对万朴的到来恍若未闻,直到渐渐有了几分饱意,才接过一旁侍女递过来的手帕轻拭了嘴角。她抬起头来,笑脸盈盈地看着万朴说道:“万老板正是好兴致,从遥远的北方边塞风尘仆仆地赶往京城。不过万老板可觉得这京城的景致能够入得了你的眼?”
虽然现在正是炎夏,但是屋内的五名侍女一字排开,拿着羽扇对着身前装满冰块的铜盆轻轻扇着,凉意早已蔓延了整间屋子,几乎感觉不到一点炎热。但是万朴站在这里,却倍感压力,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流下。
万朴从九岁开始做生意,见过无数大人物,都没有一个能够带给他这般压力,如高高在上的帝皇俯瞰着他,令他心生寒意。
但是向来被称作“王”的万朴怎么可能轻易屈服,他强顶着压力硬着头皮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暗夜商会和暗门的主人竟然真的会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不仅是一个女人,还是权倾朝野的滇南王之女顾绾绾小姐。”
他的话中,隐隐带了几分威胁之意。
顾绾绾轻啜茶水的动作并没有一丝停滞,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万朴的话,当她把白玉茶杯放在桌上,才转过头来,看向万朴的眼神充满了嘲讽:“万老板不会以为你能够靠这件事要挟我吧?你难道以为没有我父王的首肯,我一介女流能够指挥地方官府?但是万老板你——”
顾绾绾的眼睛眯了眯。
万朴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顾绾绾接下来地一句话几乎让他堕入九幽寒窟——
“听说万夫人不久前为万老板你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呵,好像……已经有三个月零十日了吧。”
随之,站在一旁的一个侍从扔过来一样东西,落到万朴的脚边,那是一条精致的红绳,中间缀了一枚由羊脂白玉打磨而成的长命锁,上面用细细的金丝镶嵌成一个小小的“萬”字。
万朴的心蓦地沉了下来,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无力的瘫坐在地,一脸颓然。
“我答应你……”
顾绾绾嘴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终于把这个人纳入联盟了,从此之后,整个天夏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了她的手中,她将是真正的天夏暗皇!
解决了万朴的事情之后,顾绾绾的心情很好,眼角随时都挂着几分笑意。不过,这份好心情也只维持到回府,当袭人告诉她,那位第一公子逍遥侯次子楚路就在前厅与她父王喝茶的时候,顾绾绾只觉得心里的愤怒一下爆发了。
“很是乐意?什么叫很是乐意?我是在求他娶我吗?”
“要嫁,让顾天齐那死老头去嫁!谁稀罕?”
“本小姐天生丽质,追求我的人都排到东城去了,谁要嫁给他啊!那个花瓶蠢货!”
尖锐的吵闹声传出很远,其间还伴随着瓷器摔碎的声音,这些响动一直传到前厅的顾天齐和楚路耳中。滇南王顾天齐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倒是那位第一公子楚路摇着折扇,笑得如沐春风,脸上没有一丝不悦。
顾天齐“腾”地站起来,黑着脸就向顾绾绾所在的院落走去,身后自然有楚路以及一行侍从跟随。
顾绾绾骂得有些口干舌燥,她吐了口气,坐下来开始剥葡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哼!顾天齐那老头应该很快就到了,那个楚路也一定跟在他身边。她就不信了,一个大男人会忍受这般侮辱!
木门忽然被推开,顾绾绾条件反射一般就像跳起来破口大骂,却忘记了自己嘴里包的满满地葡萄果肉,顿时卡在了气管处,顾绾绾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翻,昏死在地。
“绾绾——”
老头子惊慌失措的叫喊在她耳边响起,顾绾绾却觉得这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身体好像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她无法睁开眼睛,只能感觉到自己所处的空间传来的沧桑与寂凉,如潮水一般冲刷着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