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绾绾疯狂的大笑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莱恩的下巴,心里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温暖——什么时候,那个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小小的少年已经成长得这么高大。什么时候,那个有着一张如妖精般漂亮的脸却看起来如此无害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成长为一个能够将自己拥抱在怀中,用温暖包裹自己的充满成熟气息的男人。
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润湿了她的脸庞。终于平静下来的顾绾绾喃喃地问道:“那个……莱恩!哥哥呢?我的哥哥顾尧呢?他没事吧……他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他现在已经被送往暗门基地抢救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们都在等着他,他一定会没事,你要相信他。”莱恩的双臂更用力了,将顾绾绾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一般。
但是顾绾绾却在得到了莱恩肯定的回答之后,缓缓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莱恩将顾绾绾抱了起来,他低下头看着顾绾绾苍白疲惫的小脸,心中一阵阵发疼——原来,那个曾经站在很高的地方笑得意气风发的惊鸿,那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惊鸿,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是的,她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她只是人,就算再怎么强大,她也有自己的感情,也有自己的软肋,也会感到伤心、失落……这样的她,才会让他感觉到更加的真实。
而在那辆以飞快的速度飙向暗门基地的越野车上,南楠将顾尧紧紧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脸贴着他冰凉的脸,泪水不断落在顾尧苍白的脸上,喃喃着说道:“会没事的,顾尧,我们还要结婚呢,你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快点醒过来吧,醒过来……给我一个婚礼……”
躺在她怀中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顾尧忽然咳了起来,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睁开了眼睛,嘴边露出一抹虚弱却幸福的笑容,看着南楠许下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承诺:“好……好,你等着我……我……我会给你一个婚礼……一个世界上最盛大的……婚礼……”
当顾绾绾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暗门的基地,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宽松柔软的白色睡衣,但就是这惨淡的白色,衬托得她的脸更加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她随手摆了摆,让那些想要走上来扶住她的人退了下去,自己则扶着墙,有些吃力地来到暗门的药堂分部,这里的医生们不仅要负责治疗暗门中受伤的人,也要负责研究药物,自然有着不逊于世界一流医生的技术,比外面那些所谓大医院的医生好太多了。
她站在拐角的阴暗处看着那走廊尽头的急救室,南楠坐在急救室大门的外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处嘤嘤哭泣着,而莱恩靠在墙壁上,看起来似乎很是疲惫,尽管如此,他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急救室的大门没有丝毫挪动,仿佛要将那里看穿一般。
虽然有几分犹豫,但顾绾绾还是吃力地迈着步子,向急救室走去。
感受到自己身后传来的熟悉气息,原本靠在墙上的莱恩猛地立了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的顾绾绾,皱了皱眉头担忧地问道:“惊鸿,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顾绾绾说着,将视线投向急救室的门口,眼中的急切十分明显。
莱恩抿了抿嘴,还是说出了现在的实情:“已经送进去快要四个小时了,手术还在进行。”
“是吗……”顾绾绾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现在的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疯狂,那些温热的鲜血已经让她彻底清醒而且平静下来了,她现在很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杀掉多少人,也不可能让顾尧恢复最初的样子,至于现在顾尧是不是能够活下来,也只有看命运的安排了。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祈求上苍,祈求那个冥冥之中的神,让他能够看到自己的哀求,让他能够让顾尧活下来,让他能够得到幸福。如果顾尧真的死了的话……她几乎不敢想象那个后果,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已经年迈的外公和外婆,以及一干亲人朋友们……
哥哥……求求你!你一定要坚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活下去!
她的双手缓缓捏成拳头,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让眼泪不再肆无忌惮的流淌。
这个时候,顾绾绾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发现上面的名字竟然是来自于顾家,心里不由得一惊,顾绾绾犹豫了很久,在电话就快要挂掉的前一刻,按下了通话键,颤巍巍地拿到自己的耳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无力:“喂?”
“绾绾你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分明就是顾琳的,顾绾绾愣了愣,然后她才想起,前几天就被送到国外的著名心理医师那里去接受心理治疗的顾琳,回国的日期就是今天,她本来也说好要去机场接她,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思绪。
“嗯,妈妈,我刚才没有听到,不好意思。”电话这头的顾绾绾,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还真是不乖,明明说了要来接妈妈的,居然失约,幸好是你小舅舅把我送回来的,哼。”顾琳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孩子气,现在已经看开了的她渐渐将那份痛苦埋藏在心底,再加上那位小舅舅特意找来的心理大师的治疗,她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对不起啊妈妈,我居然不一小心忘记了,等会儿回来我就送你一份大大的礼物,好好补偿一下你哦。”顾绾绾轻轻笑着说道,但是也只有站在顾绾绾旁边的莱恩,才看得到她现在的眼神有多么的痛苦和悲伤,曾经无所不能的顾绾绾看起来是那么的虚弱无力。